布政使,督、抚属官,专司一省财赋及人事,与专司刑名的按察司并称两司,从二品官衔,别称“藩台”、“藩司”,在省级官员中仅次于巡抚,也属封疆大吏。黄庭义为布政使司都事,负责的正是财政方面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位小官儿就是个会计,专管着财务之事宜。他所呈交给胤祚的小册子很薄,不过四、五页纸,但其中的内容却令胤祚出了身冷汗:
整个直隶省库银居然亏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还仅仅是省级机构的亏空,下面的州县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亏空出现。册子里记录了数十个官吏挪用的库银数额,头一个就是直隶巡抚武赫,光是他一个人就从库银中搞走了近四十万两,藩台、臬台的大名也都在其列。不仅如此,这小册子里还记载了数桩冤案,其中最为详细的一则是一件夺妻伤人致死案,案情并不复杂,可牵涉其中的大员之多,官位之高却令胤祚吃惊不小。
案情很老套:沧州府南皮县秀才周保中有妻刘氏,貌美如花,于康熙三十三年清明扫墓时被当地巨富何昆所遇,何昆遣家仆打伤了周保中,抢走刘氏,周保中回家后因伤势过重而死,其寡母周黄氏在相邻的帮助下将状纸递到了县衙,可却被县令以无人证为由打发了出去,周黄氏不服,一路告了上去,从州告到了臬司衙门,最后还拦街告状,将状纸递到了武赫的手里,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不了了之。
胤祚在房中来回地踱着步,仔细地思量着各种的可能性,对于直隶一省,胤祚可是势在必得的——按计划,将来海运漕粮的终点就设在天津卫,无论如何胤祚都得将直隶一省掌握在手中,最低限度也得由一个清廉自守的官员来掌控,否则必然影响到海运的成败。像武赫这等老货,胤祚根本指挥不动,再加之这货又贪得可以,海运之事落在武赫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一旦事有不谐,倒霉的却是胤祚自个儿,康熙老爷子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那是要人命的事儿。
嘿,这么简单的案情居然审了这么久都没有个结果,难不成那起子官员都是白痴?不肖说,这里头的猫腻绝对是何家的银子在作怪。周黄氏,黄庭义?唔,这周黄氏想来跟黄庭义有些瓜葛才是,否则黄庭义怎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将案情禀告自己,那些亏空之事想来是黄庭义生怕自己不肯接手案子而透露出来的。
银子是好东西,咱也喜欢,可拿人命案来赚黑心银子就让人恶心了,这可是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武赫这老货可是老爷子的爱将,跟了老爷子几十年了,圣眷隆得很,自己要扳倒他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光靠那起抢妻伤人致死案只怕是不够的。亏空库银之事是得查,不过前世那会儿玩假账的可多了去了,查得出来的只是少数,那还是财务制度相对健全的时代,这年月财务制度压根儿就漏洞百出,能不能查得出来却还在两可之间,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黄庭义。嗯,得先派人将黄庭义保护起来,否则要是走漏了风声,只怕武老货下了黑手,到时一切都得泡汤。
此刻天早已大亮,胤祚思虑一定,大步走出房门,高声道:“小妖,给爷滚出来!”
“来了,爷,您有事尽管吩咐。”刘耀一身整齐的打扮,眉眼带笑地从院门外跑了进来。
“小妖,带上些弟兄到布政使衙门走一趟,将一个名叫黄庭义的都事给爷请来,如有人阻挡,格杀勿论,去吧!”
“喳!”看见胤祚一脸的严肃,刘耀不敢再嬉皮笑脸,高声应诺,飞快地冲出了院门,领上十几个善扑营军士,从驿站马房内牵出马,骑了上去,向布政使衙门急冲而去。
刘耀等人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胤祚刚梳洗完,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贺铁就领着一名善扑营军士急冲冲地进了院门,口中道:“王爷,事情不妙,昨夜布政使衙门失火了,此刻臬司衙门的人和天津卫守备营封锁了整个衙门,我们的人进不去,这会儿正闹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