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一男一女睁开眼，见陈乐安然无恙地出来，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两人立刻站起，朝陈乐走来。

年轻男子走到陈乐身前，突然露出了一丝扭捏。

陈乐笑了笑，虽然他和对方没什么交情，但此刻重逢，内心却比秋日的暖阳更为温暖。

年轻男子挠了挠头，轻咳一声，突然抱拳行礼，极为真诚道：“蒋剑森，拜谢陈兄救命之恩！”

他身后的少女盈盈欠身，原本清灵的声音中却多了分暖意：“曼秋同样拜谢陈公子大恩。”

陈乐没有说话。

蒋剑森心中有些忐忑，难道是嫌自己礼数不够？

以他如此骄傲的性格，除了面对师长，还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苏曼秋美眸低垂，见少年一身素衣，隐隐有仙人气象，心神有些恍惚。

那个东张西望，一脸害怕的弟弟，那个杀人如麻，冷酷如铁的少年，以及现在这位稚气尚存，沉稳安静的公子，三张面孔重叠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

这时陈乐伸出了一个拳头。

蒋剑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对方鼓励的眼神，试探着握手成拳，轻轻碰了上去。

陈乐不满道：“你对我的感谢，就只值这么点力气？”

蒋剑森这才恍然，再一拳，用力撞了上去。

陈乐笑道：“别再叫我陈兄了，我可不想比你还老。”

蒋剑森哈哈大笑，犹如春风拂过，内心的疑虑一扫而空。

陈乐问道：“射箭的人，找到了吗？”

这句话，立刻让蒋剑森回想起那个犹如地狱的凌晨。

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对方使用了某种极为厉害的传送阵法，通天剑阵也捕捉不到他的讯息，宗门内的长老还在继续追查。

陈乐望向远方，时值深秋，层林浸染，五彩斑斓的颜色，极为赏心悦目。

但他的面色却是格外沉重。

蒋剑森以为陈乐担心对方追杀，安慰道：“不用害怕，云雾大阵已经重新开启，对方再厉害也进不来。”

陈乐摇了摇头：“我不是为自己害怕，是替你担心。”

蒋剑森一愣，重复道：“为我担心？”

陈乐淡淡道：“我猜想，那群蒙面人此行的目标，不是旁人，正是你俩。”

饶是蒋剑森一向沉稳，此刻瞳孔也骤然变大。

也许是鬼门关上走过一回，苏曼秋反而没什么吃惊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只是微微一颤。

陈乐淡淡道：“因为对方的真龙噬魂箭，只有两支。”

当时自己抱着苏曼秋，躲过第二箭后，立刻将口鼻埋入泥土，就是担心第三箭的到来。

但直到青云宗弟子从天而降，这一箭也不见踪影。

他绝对相信，如果对方还有第三箭，一定会立刻杀了自己。

蒋剑森极为聪慧，立刻明白了陈乐的意思。

微一思索，当即道：“我今晚就修书回家，让父亲把所有仇家都清查一遍。”

陈乐点点头。这一战对方损失惨重，蒋家既有防备，想必不会再出事。

这时蒋剑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兄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自恃天赋，从没把凡人放在眼里，直到昨夜我才明白，没了体内真元，我连一个普通凶徒都杀不了。你年纪尚小，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是怎么练出来的？”

陈乐心中轻轻咯噔一下。

既然自己显露了身手，这个问题迟早会被人怀疑。

他心念电转，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从小就进山打猎，常常和体型是自己好几倍的野兽生死搏斗，要不心狠手辣一点，岂不是自己就被当作猎物了？”

蒋剑森一时默然。时光漫漫，曾以为修行就是静心打坐养气，与自己的内心作战，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白纸一张，风度翩翩只是表相，你死我活才是真相。

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等候在此的目的，连忙道：“光顾着说话，忘了正事。我们赶紧去洗墨池，还有半个时辰就开课了。”

世间任何学习，都是传道受业解惑。

修行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陈乐也没有意外，当即随着蒋剑森，沿着山道往前走去。

苏曼秋默默跟在后面，心中却不平静。

刚才的对话她一直没有参与，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字，尤其是陈乐的话。

表哥没有怀疑，相信了陈乐的解释，是因为表哥当时昏迷，没有看到对方最后杀死蒙面首领的情景。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像毒蛇一样死死咬住猎物喉咙，任由猎物鲜血狂喷，疯狂挣扎也毫不松口。

这样的铁血与冷酷，这样的兽性，是普通的打猎能培养出来的？

这个面容仍显稚嫩的少年，究竟经历过了什么？

苏曼秋看着前方那个还不算高大的倒影，往日里心如止水的内心，突然升起了无限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