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山岚，传来悠远的回响。

这片青山，真是难以想象的辽阔。

仿佛就是整个天地。

陈乐站在窗前，看着无穷无尽的苍茫夜色，再一次生出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刚来到金蟾村的时候。

刚走出洗墨池，立刻有道童领路，选择住所。

每座洞府的位置，大小，陈设都不尽相同。不知为何，苏曼秋坚持选择了一处临崖的，面积不大的洞府，陈乐和蒋剑森没那么讲究，随意挑了间附近的住下。

少年回过头，屋内的一切都隐隐闪耀着翡翠般的光泽。

青云宗真不愧是顶级的宗派，连外门弟子的洞府都如此精致清幽。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本薄薄的书册。

众弟子刚见到这本无字书时太过震惊，没有人察觉，其实陈乐和修云楷一样，观书的第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连王蕴行也没注意到，因为在他看来，陈乐未入修行，不可能有任何感悟，因此心思都放在了其他弟子身上。

陈乐坐到桌前，翻到第一页，闭上了眼。

他左手放在书页上，右手食指在桌面划动，不一会便完成了书写。

还是那两个字，忘记。

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在洗墨池，当指尖触碰书页的一刹，他就感到一阵眩晕。

这种感觉，和在村里的那两次眩晕，一模一样。

陈乐立刻无比警惕。

因为根据他的分析，这种眩晕感和张若悬坚持收自己为徒，有莫大的关系。

犹豫片刻，他再次把手指按上了书页。

他想要弄清楚，这种感觉究竟为何产生。

在连续忍住十三次呕吐的冲动后，他终于从一头雾水，变为了懵懵懂懂。

书页上看似空无一物，其实暗藏着很多道气息。

这些气息力度不同，长短不一，方位各异。

更诡异的是，他偏偏对这些气息极度敏感，和自己的呼吸一冲，原本平静的胃立刻被搅得天翻地覆。

要怎样才能避免这种感觉？

陈乐心念一动，尝试着去模仿这些气息。

他从第一道气息开始，一面控制呼吸，一面食指蘸水，描摹出气息的形状。

这个过程很漫长，因为要准确把握气息的走向，力度已是极难，更别提要用自己的呼吸来模拟了。

如果王蕴行，或者任何一位青云宗长老知道陈乐在做的事，一定会瞠目结舌。

除了那一位外，恐怕从没有人做过如此疯狂之事。

这本无字手册作为洗墨池开宗第一课，书页上的气息极其强悍。

目的也很简单。

不需要弟子理解，只是要强硬抹去，他们之前所有不正确的修行习惯。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相继晕了过去。

蒋剑森和铁砣之所以能成功，与其说是天赋惊人，不如归功于远超同龄人的强悍忍耐力。

硬生生忍受着书页上的气息，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小刀，一点点刮去自己与天地建立的联系。

修云楷为什么直接离开？

不是害怕承受这种痛苦，而在于他内心极度的自负。

我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无权抹去。

这些气息如此强悍繁复，想要承受都无比艰难，谁还会妄图去理解，去模拟？

陈乐其实并没有太痛苦。

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眩晕的原因。

现在看来，如果罪魁祸首是这些神秘气息的话，当初在河边，锁定飞剑的那一眼，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

陈乐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本无字书册，第一页的气息，组成了忘记两个字。

那么第二页呢？

陈乐往后翻动了一页，然后故技重施。

但这一次，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