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一惊，无比急切道：“既然长老如此看重，你更不能自暴自弃啊！”

陈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自暴自弃？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修仙这玩意吧，听着好听，其实处处是坑。同门相争，降妖除魔，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蒋剑森听他把自己一生的追求贬低得一文不值，一时震惊无语。

隔了好一会，他这才幽幽道：“身为男儿，不就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么？”

陈乐笑了笑：“可我更喜欢俗世的烟火啊。满眼都是光秃秃的山顶，那该多无趣？”

两人沉默了很久。

一滴晨露，终于吸饱了水，落下枝头。

蒋剑森终于再次开口：“你想好了？”

陈乐感慨道：“十几年前就想好了。”

蒋剑森问道：“那剩下来的五年，你准备怎么办？”

陈乐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洗墨池不签到，我正好游遍这片青山，回村也好吹吹牛。”

蒋剑森虽然不知道签到什么意思，但也猜出了大概。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蒋剑森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换作其他人，他一定会再三劝阻。

但他知道对陈乐，一切都是徒劳。

能够练出这么一身匪夷所思的杀人技，坚持甚至比天赋更重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以你的本事，野兽自然不怕。修云楷眼中只有修行，不会找你麻烦，但你要小心一个人。”

陈乐顿时来了精神：“谁？”

“这人名叫宋青青，是连云山百年不遇的驯兽天才，传说入了古兽峰，但并没在洗墨池出现。”

“善于和野兽打交道的人，都不怎么善于和人沟通，你若遇上，走为上计。”

陈乐点点头，心想难道我是个例外？

蒋剑森最后道：“不想玩了，随时回来。”

陈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我无聊了第一个就来找你。”

蒋剑森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洞府。

晨光已经洒遍整片青山。

目之所及，都是生机勃勃。

但他的心情，却是无比低落。

他是个很高傲的人，虽然不像修云楷那样自恋到病态，但依旧没什么人能看得上眼。

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位可以在漫长修仙道生死与共，相互扶持的兄弟，幸甚至哉！

他甚至不介意陈乐会超过自己。

但这个梦破碎得太快。

快到没有一点点防备。

……

……

陈乐目送蒋剑森远去，这才重新坐回桌边。

一夜未眠，他的思绪反而更加活跃。

他的内心，远不及表面轻松。

他在那条漆黑的小道独自站立了一夜，完成了数百次呼吸，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无法吸收灵气。

这并非因为他对修仙的渴望，而是他对自己身体的怀疑。

能完美感受灵气，却无法吸收。如果蒋剑森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说明这确实很罕见。

会不会和自己两世为人有关？

他不知道，但他不敢赌。

所以他坚决拒绝了蒋剑森的提议，生怕被发现异样。

但张若悬，以及宗门内其他大人物，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必须做好准备。

陈乐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都做好了预案，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命运给自己开了个玩笑，自己也礼尚往来，摆了对方一道。

畅想着未来五年无拘无束的生活，此刻虽是深秋，他的嘴角却荡漾起了春风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