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大海中,在漫长又枯燥的日子里,原来羁绊对一只鲛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她们互相陪着对方一起觅食,在一起睡觉打趣。不管在哪里,总是形影不离。
冬樱渐渐的接受了她,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两只鲛人相互依偎了五百年,冬樱俨然已经离不开她。
“永远,永远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双眼迷离无神,深邃的蓝色瞳孔呆滞,望向远处时没有焦距。
“我要帮你报仇。”
冬樱的手缓缓的附上心口的那片护心鳞,正想要拔出来,犰狳及时制止了她。
“你做什么?那是你的护心鳞,拔了你会很没命的。”
没有护心鳞片保护的鲛人十分的脆弱,那堪比是他们的盔甲。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犰狳连忙说道:“你已经把他们都杀了,劳家兄弟一个都没剩,族人的大仇已报,你还要杀掉这些无辜的百姓吗?”
“不够,还不够……我要让整个城池都被海水淹没,让他们为我们鲛人族陪葬。”
犰狳一脸的惊恐之色,之前冬樱只是为了报仇,所以她才没有阻止,但如今她不仅是想报仇,还想报复其他的人,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化成人形极力的制止住她,双手牢牢地将她桎梏住,“冤有头,债有主,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才不无辜,虽然手上没有直接沾上我们族人的血,但都是帮凶,他们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冬樱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下子就把她挣脱开来,犰狳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皱着眉头厉声诘问道:“可是这里面也有无辜的人,那些小孩和女人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杀了,都杀了。”冬樱的声音清冷,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谁又敢笃定他们一定是好人呢?难不成拿我们族人的性命来赌吗?”
犰狳愣神,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入脑海,似乎也有人这么对她说。
总不能拿成千上百万的人命去赌吧……
人族如是,妖也是如此。
双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然而她站在中立的角度以旁观者的姿态在劝说。
所以才是这般,不管是人还是妖,没有哪一方肯听她的劝告。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就在犰狳愣神的片刻,冬樱已经将身上的护心鳞拔了下来。
那是她身上仅剩的唯一的一片鳞片,它泛着橙红似血的光,静静的躺在手心。
“真的,要这么做吗?”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质问冬樱。
然而很快的,又被其他的声音掩盖了去。
“没错,他们都该死,你是在为我报仇,实在为族人报仇,你做的没有错,冬樱别怕,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清澈的蓝色瞳孔一瞬间变得浑浊,冬樱将护心鳞放在扇子最中央的缺口处。
两者合二为一,迸发出七彩的光辉,整个海面倒影着绚丽的色彩。
天际处,一抹霞光直直的照射水面,把阴霾都吹散。
然而她伸手一挥,天地变色,所有的光都被黑暗遮了去。
天色陡然大变,浓厚的黑瞬间席卷一切宛如黑夜。
平静无波的海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它翻滚,咆哮着,比之前还要猛烈数百倍的姿态,一波一波的往岸边侵蚀。
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亲人尸首捡走的渔民,下一瞬被这些海浪打翻,连同哀嚎声一起卷入海底。
眼看着潮水散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的赵元灵感觉到这气势不寻常,面色一变。
“发生了什么?”
墨白神色凝重眺望远方,沉声道:“你们先回到安全的地方,我去去就来。”说罢,他一跃至水底不见了踪影。
而在礁石的另一旁,犰狳正在极力的阻止着冬樱。
刚才那一扇子就能让天地瞬间变色,海水泛滥成灾,倘若再让她扇下去,真的她所说的那般,整个内城都会被海水淹没。
冬樱声音冷冽,“你为何要站在人族那边?”
她眼里已经没有犰狳初见时那般晶莹剔透,曾经清澈的瞳孔被一层雾色掩盖,像是明珠上蒙了尘土。
活泼俏丽的面容也变得有几分狰狞,她站在犰狳的对立面,一脸不耐烦的诘问。
“我没有站在人族这边,我只是站在中间的位置,他们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那些该死的渔民已经被你都杀掉了,剩下的这些老弱病残你都不放过吗?”
“放过?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眼里划过一抹嘲弄之色,“放过他们?那他们可曾有想过放过我们?”
“冬樱,你不要被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