犰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闪躲片刻最后轻声说道:“我看不到。”
“怎么可能?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明明她就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犰狳眼里难掩的悲怜之色,自从见到冬樱以来,“南竹”这个名字,在她嘴边从未消失过。
本我以为那是她看不见的生灵,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你们都在胡说!”冬樱捂住自己的耳朵,神色逐渐变得扭曲痴狂。
“南竹早就死了……”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旁边什么都没有啊……”
“冬樱,你清醒下,南竹已经不在了……”
这些话在耳边嗡嗡地涌出来。
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
张元清低下脑袋,拳头紧握,眼眶泛红,最后,眼泪仍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沙哑的少年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南竹说她的护心鳞破了,所以把鲛珠送给了我。”
鲛人的护心鳞长在命门的位置,坚硬如盔甲,即使是被拦腰斩断,护心鳞也能保护它们的鲛尾和上半身不分离。
只要没有完全断裂,那就有生存的机会。
没了护心鳞的鲛人就像是能随时被风吹断的树枝,岌岌可危。
“护心鳞……”冬樱嗫嚅着,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
南竹的护心鳞,是她弄碎的。
她们无话不谈,但朝夕相处不可能一直都是融洽的,期间产生过许多矛盾,但最后也依旧和好如初。
其中最大的争执,就是那一次吧。
回想起来,还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思绪拉开,南竹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
“冬樱,你不应该这样对它们,它们是族人,惹怒了鲛姆是会被驱赶出族群的。”
彼时的她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她大声地争执道:“它们欺负我你又不是没看到,难不成打碎牙齿还往肚子里咽吗?”
虽然有南竹的劝说,冬樱被族人接纳,不用再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但是那些坏心眼的鲛人们仍是把它当成挑衅玩乐的对象。
指着她大声骂道:“被诅咒的鲛女,白头发的丑八怪,克星……”
这些话她听过无数遍,起初她有克制住没有跟它们争论,但越是蒙声不吭,越是助长它们的焰气。
好在南竹每次都会挺身而出,帮她修理那群坏幼鲛。
但是它们仍是不依不饶的排挤她们。
于是她学聪明了,每次都在族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把气都撒回去。
“冬樱,你又欺负玉龙了!”
玉龙,是冬樱最讨厌的幼鲛,也就是他先带头说她是克星。
冬樱缩了缩脖子,从善如流地否认道:“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要也是他先欺负的我,我只不过还手罢了。”
“是吗,可是我在鲛姆手上的鲛珠看到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得知事情瞒不过,冬樱理直气壮地仰起头,“我就是欺负他怎么了?谁让他之前骂我的。”
南竹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道:“鲛姆不喜欢族人互相打闹,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忍忍他嘛。”
忍,又是这个字。
从来到族群开始,她从南竹嘴里听到这个字不下数千遍。
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此刻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凭什么被欺负的是我还要我忍着?每次都是我先退一步,它们呢?非但没有让不还得寸进尺的排挤我们,这你又不是没看到,忍忍忍,我不想再忍了,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别把我带回来!”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我任性?”冬樱红了眼眶,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不从眼眶落下,“它们骂我是被诅咒的恶魔,是克星,会带来不幸的孤儿,你非但没有帮我,还要劝我不要跟它们计较,为什么连你也站在它们那边?”
“我只是不想让争吵变得更热烈。”
“所以我给自己出气都是错的吗?就活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吗?”
她怒不可竭,一身傲气的离开了鲛族群。
如今她五百岁,已经是一只成年的鲛人了,就算没有族人的庇护,她也能独自生存。
她来到另一边海域,这里没有鲛人群,没有了那些喧闹和聒噪,就只有她一只鲛人。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但日子久了,难免有些寂寥。
南竹其间来找过她几次,劝说无果只好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