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突兀推开,来自走廊的光线霎时间刺得中年男人眯起双眼。
所幸一个身影很快挡了上来。
“教授!”来者是个年轻人,操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
“你...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中年男人用袖口抹了把脸,将原先的神色连同汗水一同擦除,
“我说过了孩子,今天的演说将被推迟,晚些时候我才会过去。”
两人都在用英语交谈。
“不是的教授!”年轻人见他没事逐渐镇定下来,
“是您的私人展厅出了问题!”
“什么?!”中年男人当即色变,从地毯上一骨碌敏捷爬起,夺门而出。
十几分钟后。
等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追到地方,却见中年男人已经呆立原地,盯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满地玻璃碎渣中是一只倾斜歪倒的三足两耳青铜鼎,形制朴素,唯有鼎身正面的一个篆体雕刻字颇为显眼。
“天”
“演讲将会被取消。”中年男人神色严肃,开始喊人来收拾现场。
“什么?!”年轻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
“演讲取消!”中年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年轻人也只好作罢。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年轻人也已离开。
只留中年男人一个人孤立走廊的窗边,盯着外面如漆如墨的天色。
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几绺细末的雨丝飘进来,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下雨了。
男人恍惚一阵,最终还是拨通了手中的越洋电话。
号码平平无奇,只是前面的国际区号赫然显示着两位数字。
“86”。
......
一个月后,赣省省会的郊野,某处荒芜空荡的小院内。
陈泽一指插住一边石雕鼻孔,发力将数吨重的赑屃雕像跟玩具一样抓了起来仔细打量。
从仰视视角对着阳光比划半天,陈泽随手一抛,转而换成元炁裹出,操纵巨大的石雕悬空上上下下来回摇晃。
自从离开南华寺,陈泽有事没事就把这大石雕抓出来各种研究。
水浸火烤过电承压......
陈泽在合理范围内用了诸多手段测试石雕,却始终没能成功激发。
根据肉身佛所言,这石雕妙处多多,但只有遇到其他部分,即龙之九子才可以启用。
至于喷出丝线,封印切割记忆的手段,则需要用到佛门修行。
其实若是能变强,让陈泽违心去念念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肉身佛也只是凭借惠能肉身的特异以及琉璃宝珠配合才能激发这一功能。
据说以前的高僧能够独立运用,但一代代传下来,直到如今这光景......
末法时代,懂的都懂。
还是我太菜了啊......陈泽默默自省,坚持用一拳打爆地球的目标来激励自己。
这趟南华寺之旅,陈泽的目的基本达成,还有不少意外收获。
刘导演的事情就是一场闹剧,无须多想。
陈泽在意的是那个汪维德的同行朋友何平。
从两个肉身佛人格的话里都可以验证,那个何平并非常人。
而汪维德没跟肉身佛打过照面,甚至多半没去过南华寺。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无疑指向何平,是他做了什么事情,让汪维德罹患老年痴呆症。
也许...何平就是另一个释明心,到处抓人做实验,想要达成某些目的。
此时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泽微微侧目。
不一会儿,一道瘦削的身影便从小院边门走了进来。
“泽哥。”来者正是焕然一新的张厚德,也就是季连缘的儿子。
虽然看起来依旧不怎么壮实,但脸颊上的皮肉已经远比之前饱满红润。
陈泽转身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张厚德注意到正悬空飞速旋转的大石雕,拉风至极,倒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了。
“雕虫小技。”陈泽毫不在意转而问道,
“可以去探监了?”
“啊...哦,对的。”张厚德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下周三就能去了。”
“好。”陈泽点点头,面前的大石雕开始凌空表演杂技,
“你随便找个房间住吧,到时候也方便。”
这里是陈泽临时租住的小院,离监狱很近,算是图个方便。
张厚德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生活各方面都回到正轨,这次来赣省就是专门为了探监。
闻言张厚德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小院。
他的步伐不是很稳,因为心事重重。
一想到那个多年未见的父亲,以及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张厚德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自从季连缘进了监狱,张厚德便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他甚至记不清父亲的声音,因为父子二人已经隔绝了太久太久。
目送张厚德离开,陈泽默默转身,凌空一指定住大石雕,将其挪到旁边的空地上。
咚。
随即陈泽盘膝端坐,运炁燃起丹火煅烧己身。
其实按常理来说,此地平平无奇的天地元炁根本难以支撑金丹圆满镜的修炼行功。
但陈泽走的并不是寻常路。
心火大炽,陈泽的神识随着元炁发散,感知周遭的一切。
在这种奇异状态下,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无底黑洞,强行将天地元炁摄入体内,化作大补滋养自身。
他的感官也逐渐特别起来。
先是周围景物的褪色,再到风吹鸟鸣的声响通感成色彩灌入其中。
丝丝缕缕,他仿佛以肉身融入了这方天地,五感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视角。
他听到了惴惴不安的张厚德,看到了风吹过树枝摇晃,触碰到了春回大地之时,正欲望强盛的野兔......
野兔!
陈泽按捺住冲动,先是将这次行功达到圆满,然后才猛地起身,顺着还残留在心中的一丝感觉追索起周围的野兔。
小院周边,一道身影连连爆闪,如同卡顿的残影处处留形。
几分钟后,等陈泽回到小院,手上已经攥着好几只柔软的大耳朵,连带着野兔本体扑腾乱动。
陈泽以脚代笔,掺杂着元炁在地上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形,随后便将野兔丢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