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许贵锋猛地变脸咆哮出口,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自己拳头大,自己高高在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玩弄别人的性命!”
“哦?”陈泽将头转了回来,
“我不行吗?”
“难道说我展现出来弱肉强食的现实刺激到你脆弱敏感的自尊心了?”
“我看你也不像这么天真的人。”
“你这种人莪见多了。”许贵锋浑身都在颤抖,
“就凭你们那超出常人的力量,自以为高人一等,动辄对旁人生杀予夺...”
“贯彻自以为是的一套理念,扯着大道理,暴取豪夺,草菅人命...”
“少把自己当成老天爷了!”
“你想过没有,如果比你更强的存在同样这般对你,又当如何?”
“连基本的人性都已经丧失,你又跟怪物有什么区别!”
陈泽静静听完了许贵锋的话,所给出的回答却是大大超出后者意料,
“听起来你似乎对我有不小的误会。”
“我赞同你的想法,普通人也有好好生存下去的权利,我也不想当什么混世魔王。”
“现在这个场面...也并非我本意。”陈泽望着四周耸了耸肩,
“老实说,我还是挺欣赏你们的所作所为的。”
“所以嘛,我们可以合作共赢,不是吗?”
闻言许贵锋有些愣住,显然是没想到陈泽会这么好说话。
可看看周围的破败残垣,遍地的冰冷躯体,许贵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嗬额~~嗬——”许贵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逐渐止住颤抖的身躯。
“差不多了吗?”陈泽忽然开口道。
许贵锋睁眼,投去不明所以的目光。
“差不多了吗?”陈泽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偷袭我吗?”
“是用你手上藏起来的那根血管吧?”
“那是什么,我在仓库里没有见过。”
许贵锋的目光瞬间转为惊愕,有那么一瞬间,他为陈泽的坦然感到深深不解。
但很快,许贵锋就明白陈泽为何会将话挑明。
他不在乎。
就像匆匆而过的行人不会去低头注视脚边搬运碎叶的蚂蚁,更不会去为这群蚂蚁想要刺杀自己而担忧。
而这份愕然很快转化为愤怒,极端的愤怒开始充斥许贵锋的全身。
“就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
许贵锋咬牙切齿,不再有丝毫掩饰,从背后抽出【寄体血嗣】,也就是那根粗大狰狞的软管缠绕在小臂之上,
“让我火大得不行...”
原先惨白的软管逐渐被血色所浸没,如有生命般一涨一缩,
“臣服?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们吓倒?”
许贵锋迈着艰难的步伐一点一点朝陈泽靠近,
“我告诉你,你可以杀了我,杀光我们!杀光所有人!”
他每靠前一步,面前如山一般聚起的拦路黑雾便浓厚一分,
“但你要我们全部屈服...不可能!噗—”
许贵锋口吐鲜血,身上几十件“吉”“半吉”留存物散发出来的微光不断晃动,
“我们人类脆弱,渺小,但我们...永远不会屈服!”
许贵锋七窍流血,周遭蚊虫般密集的黑雾已经突破祥光,沾染到他的身体,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从今往后...也是这样!”
许贵锋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距始终无动于衷的陈泽只有一步之遥。
他抬起被黑气染透,变得如同死尸一般的头颅,仰望陈泽,
“你...你们这些怪物...永,呕—永...远也别想征服我们。”
许贵锋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做不到,他好累。
他好想就此放弃,可是只要一动起这个念头,周遭那些仿佛永远沉睡的战友们就会灵魂出窍,一道道魂灵聚在身边,无数话语接踵挤进脑子里。
“教官,这就趴下了?早说你这老骨头该退休啦!”
“小许...”
“老大!奖金申请下来没有!”
“豆丁儿...”
“老许啊,这个月咋又加班,我孙子都能走路了我都没抱过几次。”
“老张...”
“许教官,别放弃啊。”
“教官,你可得以身作则啊。”
“教官。教官,教官。”
“教官。”
“教官。”...
霎那间,无数的过往,无数的魂灵,在许贵锋数十载漫长岁月里所见过的所有人,那些逝去的,那些没逝去的,似乎通通投入他的体内,让他又有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这,就,是,我们...”
最后一字,许贵锋发自肺腑地吼了出来,
“人!”
此时此刻,许贵锋看似油尽灯枯的身躯里竟猛地爆发出巨力,朝地上一蹬,整个人犹如出膛的炮弹暴起,瞬间撕裂重重黑雾屏障,怒目圆瞪地扑向陈泽。
“人?”陈泽轻吐一个字,无形的力量流转开来,让许贵锋的动作无限放慢拉长,乃至于在双脚离地的情况下悬空定住,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吧。”
许贵锋难以自抑地和陈泽对视起来,只觉对方这双有魔力一般的瞳目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化作一面天空般宽阔的镜子。
而镜中映出了许贵锋的倒影。
粗大扭曲的血管爬满全身,肢体鼓胀了不止一倍,通体萦绕的血色妖光如同潮汐般不断起伏。
“你现在。”近在咫尺的陈泽再度开口,
“还能算是人吗?”
“不——”许贵锋疯了似的跌落在地,震惊地摸索扫视自己如同怪物般的躯体,脑中不断响起魔咒般的话语,
“你现在还能算是人吗?你现在还能算是人吗?”...
“不对,不对,不,不是这样子的。”许贵锋在此刻才算是真正崩溃,
“我是人,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是这血管!”
他忽地怒吼起来,逼视陈泽仿佛在辩论一般,
“不过是这留存物的效果!”
“是它!”
许贵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指着自己手臂上粗大凸出的血管笃定道,
“寄体血嗣!”
“是它在搞鬼。”
“你看清楚了。”陈泽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将许贵锋当头敲醒,
“这条血管,根本就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