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烛火昏黄,将崔湛的眸子映的更为深幽,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千年古井,只一眼就能让人为之臣服。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崔若曦,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六年了,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还是那样乖顺的样子,只是崔湛知道,物是人非,花开花落,有些东西不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崔若曦呼吸微猝,她印象中的三哥是清瘦白皙的,六年过去了,他如今二十有五了,早就是成年男子的体魄,身上都是强硬与张狂,连嗓音也变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崔家会摒弃了她,也不懂为何三哥说不见她就不见了。他们那样心狠,将她一人嫁出去,再也没有人去看过一次,没有人问她过的好不好,也没有人关心她想不想家。
崔若曦生怕三哥再次摒弃她了,她道:“我......自然认得三哥,只是......”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他,她险些反应不过来。
三哥以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崔湛的大掌从崔若曦细嫩的脸颊上,一路轻划,像触碰着上等的丝绸,寸寸着迷,最终渐渐落在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分散了他腾起的最为原始的欲/望,他突然皱眉,“穿了耳洞?谁让你这么做的?!”
女子不都应该穿耳洞么?
崔若曦愣了愣,这样的三哥让她有些害怕。
她出阁之前并没有人在意过她,到了慕容府之后,还是婆母身边的老嬷嬷亲手给她穿的。
崔若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么快就惹得三哥不高兴了。她还想在三哥面前求情,让他想法子放慕容衡一条生路。
夜半虫鸣,但内室却是安静到了落发可闻,崔若曦的下巴突然被人捏着,她被迫着与崔湛对视。
崔湛嗓音低沉的吓人,“若曦,你真是不乖,谁准你伤害自己的!”
崔若曦想解释,穿耳洞本是女儿家最为寻常的一件事,普通人家的姑娘出生后不久就能有耳洞了,她也不明白为何独独她没有,“三哥,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三哥再也不是以前的三哥了,崔若曦此刻有些怵他。他可能喝过酒,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不可忽视的酒意,无孔不入的钻入崔若曦的每个毛孔,好像要带着她一起沉沦。
下巴被崔湛捏的生疼,崔若曦蹙了眉毛,“三哥?!”她又唤了一声,娇滴滴的,又十分可怜。
能不可怜么?
活在崔家的那十一年,她小心翼翼。
到了慕容府,也依然如此。
她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又遭人厌了,会再次被人放弃。说到底她还是怨着崔湛的,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她的三哥为何一直不曾来看她?这一晃就是六年!他凭什么要让她立即就认出他来!
鼻头微酸,崔若曦的眼眶里润了一层湿气。
崔湛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忍不下心来,他双手放在崔若曦肩头,将她拉了起来。她站在他面前,亦如当年一样,小姑娘个子长高了不少,却也消瘦了,他就知道他的若曦终有一日会出落的倾国倾城。
崔湛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锁着她,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崔若曦今天是来求情的,她本就是站在一个卑微者的角度,没有资格哭诉委屈,她定了定神,尽量说服自己,三哥还是三哥,从未变过,“三哥,慕容府是不是没救了?那乔业呢?他素来不问政事,也不干涉慕容府的事,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救他一回?”
女子的眼眸透彻,里面像是润了一湾早春的溪水,又像初融的冰水,看着柔弱婉约,实则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