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薛桓在外面花天酒地,原来头顶这么大一顶帽子啊,心里好受才怪了。
“接着说!”
按照常德说的,火炮是从军器局流出来的,张軏早就开始囤积火器了,一直藏在英国公府里。
“皇爷,奴婢有话说!”
缩在角落里的曹吉祥忽然出声:“皇爷,火器是从神机营流出来的!奴婢亲手运回来一批,是从神机营指挥使杨能手中流出来的!”
猛地,朱祁钰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杨能是杨洪的侄子,土木堡之后,杨洪驻防宣镇,朱祁镇曾在宣镇叫门,被杨洪拒绝了,可以说,杨洪和朱祁镇有仇啊!
作为杨洪的侄子,杨能怎么可能帮助太上皇复辟呢?
“你此言当真?”朱祁钰盯着曹吉祥。
“奴婢敢用身家性命担保,就是杨能提供的火炮!”曹吉祥咬死了。
朱祁钰又看向常德。
“臣妾不知道,只听张軏说过,他囤积了火器。”常德道。
就是说,曹吉祥没撒谎了。
杨能居然是朱祁镇的人啊!
那么同样是杨洪侄子的杨信呢?此刻他驻防宣府,他可信吗?
“军器局大使呢?”朱祁钰问许感。
“回皇爷,牵连王翱,被打入锦衣卫诏狱了。”许感回答。
“传旨张永,连夜审,明早朕要知道结果!”
这时,常德公主的两个儿子被带到了。
“陛下!皇弟!”
常德泪如雨下,疯狂叩首:“你要杀,杀臣妾,不要杀臣妾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孩子啊!”
“臣妾认罪,参与了太上皇谋反,你就杀了臣妾吧!”
“皇弟,弟弟!姐姐知错了,你杀了姐姐,放过你两个外甥吧!求求你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常德,朱祁钰叹了口气:“起来吧,朕不杀你们母子,让张軏代你们去死吧。你把罪状写下来,朕让锦衣卫去抓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赐他个全尸。”
常德猛地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不断摇头:“不要啊弟弟,饶了他吧!你杀了薛桓,姐姐不怪你,但张軏,张軏……求求弟弟,放过他吧!”
“他谋逆!难道还不该杀吗!”朱祁钰怒吼。
“你剥了他的官职,削了我的封号,让我们做个平民,好不好啊弟弟?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放过他,姐姐保证,他不会再跟你作对了,绝对不会再跟你作对了!”
常德叩头如捣蒜,拼命哀求。
朕想杀,能杀得了吗?
于谦不同意朕再杀人了,朕不敢杀了。
“罢了,常德,朕看在你是皇姐的份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了,以后乖乖听话,否则朕不杀你,却把你所有亲近的人,都杀了!让你亲手凌迟他们!”
朱祁钰挥挥手,让她退下吧。
常德不断谢恩。
盯着她的背影,朱祁钰满脸无奈,若把常德杀了,老妖婆会发疯吧?
“把两个孩子留在宫中吧,薛桓死了,朕亲自教导两个外甥。”朱祁钰幽幽道。
常德猛地浑身一颤,又跪下求饶。
“滚!”
得寸进尺!
饶了你们这对奸夫银妇,已是法外开恩了!
要不是于谦拦着,朕早把你们大卸八块了!
开恩?昨日你们能跟随太上皇造朕的反,明天就不能了吗?何况朕还杀了薛桓,斩草不除根?
“宋伟,你做的不错。”朱祁钰收敛杀机,站起来拍拍宋伟的肩膀。
“臣有愧,不敢受恩。”宋伟苦笑。
“禁卫为何没来?”
朱祁钰不明白,陈循用什么手段牵绊住了禁卫?
“回禀陛下,今日卫所中有流言,户部钱粮不够,这个月军饷发不下来,卫所中人要去闹饷。”
“臣和李瑾收到圣旨后,就开始召集人马,但卫所中人心惶惶,不肯入宫轮值。”
“臣试图招了一小部分人,在来的路上,却遭到了袭击。”
“臣只能舍了人马,自己入宫!”
宋伟说完,朱祁钰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卫所闹饷,半路截杀。
好啊,做得好啊!
“闹事的有谁?”朱祁钰问。
宋伟报上几个名字。
“回去就杀了!他的家人交给东厂,朕让舒良配合你,不必审,直接杀!闹得厉害也都杀了!”
朱祁钰眸子阴鸷:“宋伟,朕让你完全掌控一支卫所兵,需要多久?”
“这……”
“朕不问手段,也不问过程,只看结果,越快越好!”朱祁钰要利用好于谦在京的这几天,越快越好。
“七天!”宋伟脸上露出狠色。
“三天!朕只能给你三天,朕把内帑打开,需要的你随便去拿!朕只要你完全控制羽林右卫!”
宋伟面露难色,七天已经是极限了,可三天的话……恐怕羽林右卫要血流成河了!到时候战斗力能剩多少,并未可知啊。
“朕不瞒你,最多三天,再多朕也给不了你时间了!”
朱祁钰苦笑:“朕还会下旨,让宋杰控制好羽林左卫。”
“再传旨,让李瑾替代朱焕,担任羽林前卫指挥使!”
“武骧右卫指挥使沈淮,也给他三天时间!”
“再提拔陈韶为武骧左卫指挥使。”
宋伟咬牙跪下:“臣领旨!”
“好!记住,就三天,朕要让羽林前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为朕的肱骨,拱卫于朕!可否?”
“臣舍了性命,也一定做到!”宋伟高声道。
“好!圣旨马上就到,记住,你只听朕的调动,任何人的调令你都不要听!只有朕的圣旨,才能调动你们五卫!回营之后,不必留手,谁都可杀,谁阻止你都不要怕,朕给你撑腰!”
朱祁钰反复嘱咐,宋伟才领命而去。
清理了太医院;清理了尚膳监、尚食局;清理了司礼监;如今再把禁卫清理出五卫,他的安全起码有了初步保证。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做完了很多事。
待宋伟退下,朱祁钰问曹吉祥:“曹吉祥,你说朕如何能杀得了陈循?”
虽然于谦保证他生命无忧,但万一陈循狗急跳墙了呢?
还不如先剁了他。
亲自动手的机会肯定没有了。
只能想别的办法。
“奴婢不敢教皇爷,只是知道文官最喜欢拉帮结派,只要让他们的帮派散了,陈首辅自然就失去了权势。”曹吉祥幽幽道。
朱祁钰听懂了:“让陈党互相残杀?”
“皇爷机敏,奴婢自愧不如。”
“这些文官满口仁义道德,但只要碰见利益,就会杀得血流成河。”
“皇爷是天下人的主子,您丢出一根骨头出去,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曹吉祥的话提醒他了。
文官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的,之前是皇帝给他们的压力太大,所以被迫联合起来,对抗皇帝。
只要皇帝自己钻进笼子里去,喂琐发育。
陈党就会互相撕咬起来,到时候不用朱祁钰动手,陈党不攻自破,陈循的金身就破了,到时候就不难杀了。
看看,还得曹吉祥,这太监允文允武,难怪原主那么喜欢他。
“该抛出什么骨头呢?”朱祁钰也在琢磨。
“奴婢不敢揣测天心,奴婢这点浅薄见解,跟皇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曹吉祥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吹捧着说:“文官最看重的是生前的权力,死后的名声,子嗣的传承,皇爷若能抓住这三点,那些文官就是皇爷手中的蛐蛐,想让它们怎么掐架,就怎么掐架。”
朱祁钰眼睛一亮。
他之前太急切的插手朝堂权力了,导致被文官群起而攻之。
曹吉祥的话,却给他打开另一扇窗。
先把陈党搅和的不得安宁,让陈循疲于奔命,他哪还有时间布局算计朕了?
等陈党不攻自破,杀陈循还难吗?
说不定,内承运库的银子也出现了呢!
提及银子,朱祁钰眸中阴光闪烁,内承运库的银子是官银,上面都有铸印。
这些银子想销赃,必须重铸,极有可能在银作局里找到线索。
“陈党之中,谁最值得拉拢啊?”朱祁钰问曹吉祥。
“杜宁!”曹吉祥不负所望,立刻报出一个名字。
当年和于谦一起请郕王监国的,就是杜宁!
“曹吉祥,难怪朕以前喜欢你,现在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你就在乾清宫里伺候吧,在殿外当个洒扫太监,记住,你必须离朕三丈远!”朱祁钰不得不防。
“谢皇爷隆恩!谢皇爷隆恩!”曹吉祥不断磕头,眼泪流出来。
活着的感觉太好了!活着就有希望!
“司礼监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朱祁钰又问。
“奴婢不敢置喙,只是奴婢看到了阁部之争。”曹吉祥低声道。
朱祁钰瞳孔一缩,对呀,六部和内阁也不是一团和气的!
于谦太强盛了,如烈日一般,不止照得朕睁不开眼睛,朝堂群臣也睁不开眼睛。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不外如是,不止皇帝想杀他,文武百官也想杀他。
陈循会借着朕的手,去杀于谦!这是他布局中的第四层!
等朕杀了于谦,他才能转向权臣之路!
倘若朕利用好阁部之争呢,是不是会赢得喘息之机呢?
“接着说。”
“皇爷,此次北征归来,于少傅已经赏无可赏。”曹吉祥不敢说下去了。
他的意思是,于谦回来,不止朕要杀他,文武百官都要杀他!
他必死无疑了!
而这,可能在他接下帅印之时,就想到了的。
难怪他把于冕、于康送进宫中,他在竭力获取朕的信任啊,也在为后代谋一条活路。
“皇爷不妨拉拢于少傅,以于少傅为刀,去杀陈首辅!”曹吉祥壮着胆子说。
这番话传出去,他必然死路一条,只能死死抱住皇帝的大腿。
难怪原主重用兴安、曹吉祥,这两个都是人才啊,向来陈鼎、阮简、陈敬等人也都不错,可这些人为什么都不为朕所用呢?
“那你说,许感看到的弓弩,去哪了?”朱祁钰问他。
“于少傅没拿出来罢了!”
朱祁钰瞳孔一缩:“为何?”
曹吉祥斟酌着说:“于少傅有胸怀天下之心……”
就是说,他也想把朕关进笼子里去!
他明知道陈循必杀他,他却还在袒护陈循,这个于谦,脑子肯定有病!
不过,于谦和陈循的矛盾,可得好好利用。
还有陈循和太上皇的矛盾,也可以兴风作浪。
常德公主和张軏的风流事,说不定也有用呢。
“曹吉祥,你很不错。”朱祁钰很满意,留他一条狗命,还用这妙用。
他挥挥手,让曹吉祥退下。
他闭上眼睛,琢磨该怎么收拾陈循,却抽动鼻子,发现西暖阁血腥味太重,这才意识到,龙袍上都是血,根本没清洗。
“给朕准备沐浴,把东暖阁收拾出来,朕过去住。”
朱祁钰转念一想:“不了,摆驾永宁宫吧,对了,金忠和冯孝还没回来?”
“金公公回来了,带回来十几个太监,正在训话。”许感回禀。
“乾清宫的宫人就按照朕说的安排。”
朱祁钰起身去沐浴。
沐浴后,乘坐御辇去永宁宫。
路上金忠伺候,跟他汇报挑来的宫人。
“董赐和覃昌是文华殿东庑出来的?”朱祁钰好似对这两个有点印象。
“回皇爷,这两个人很优秀,因为聪颖擢入内书堂,教习是刘定之和林文。”金忠对两个人很满意,连连夸赞。
“刘定之?”
朱祁钰皱眉,转瞬想起这个人了:“是劝朕迎回太上皇的那个刘定之?”
“啊?请皇爷恕罪啊!”金忠跪在地上。
朱祁钰让他起来:“那个刘定之只是建议罢了,被朕驳回,他也没有再次上书,也可能是出于本心。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太上皇的人,只是此人极富才华,朕甚为欣赏之。”
刘定之是编修《大明一统志的副总裁。
“奴婢派人盯着董赐和覃昌。”金忠低声道。
“不止盯着他们两个,所有人都要盯着,乾清宫不许再出现任何人的探子!”朱祁钰瞥了他一眼。
“奴婢谨记在心!”
这个金忠,做事冲动,喜怒形于色,还需要磨练。
进了永宁宫。
皇贵妃出殿跪迎,朱祁钰拉起她:“夜晚风寒,爱妃要注意身体。”
“臣妾听说贤妃姐姐薨了,心中难过。”唐贵妃眼角含泪。
朱祁钰后宫之中一共只有五个嫔妃,汪氏被打入冷宫,杭氏死了,这两天又死了两个,就剩下她一个嫔妃了,显得凄凄惨惨。
“莫要提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朱祁钰不想提及贤妃,他不忍想起贤妃去世的画面。
“是臣妾失言了。”
唐贵妃任由朱祁钰抓着,走进了大殿。
朱祁钰扫视一圈:“金忠,你来安排。”
“奴婢遵旨!”
金忠把永宁宫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由乾清宫的人接管。
唐贵妃亲自倒了杯茶,亲自喝了一口,才递给皇帝。
朱祁钰一饮而尽:“爱妃的味道真的好闻。”
“陛下!”唐贵妃娇滴滴叫了一声。
朱祁钰哈哈大笑:“朕累了一天了,安枕吧。”
“臣妾给您按按肩膀。”
“嗯。”
朱祁钰闭上眼睛,享受唐贵妃的手法。
很快,他就昏昏欲睡了。
“爱妃,味道真好闻。”朱祁钰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臣妾伺候陛下安枕。”唐贵妃跪下给皇帝脱鞋,除去龙袍。
朱祁钰躺在床上,撑开眼皮,看见忙碌的唐贵妃,见她过来,伸手一捞,便将她捞入怀中。
“啊!”
唐贵妃惊叫,又觉得叫声不雅,赶紧收声,嗔怒道:“陛下要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呀,谈女医说朕不宜动肾气,所以什么都不干。”朱祁钰满脸无辜。
但是唐贵妃却又惊叫:“陛下应该听谈女医的……哎哟!疼了!”
“那朕轻点。”
唐贵妃气恼:“陛下,请听谈女医的,等,等陛下龙体康复,臣妾什么都答应陛下。”
“嗯……真舒服呀。”朱祁钰满脸享受。
唐贵妃隔开他的手,但他很快换了地方。
舒服呀!
“爱妃,等朕有了闲暇,给你设计一套衣服,你这身衣服雍容华贵虽然有,却体现不出来你的波澜壮阔!”
“陛下还懂裁缝?”唐贵妃讶异。
“略懂。”
朱祁钰琢磨着,什么衣服能衬托出伟大呢?
“陛下向来喜欢琴棋书画,什么时候对工匠玩意儿有了兴趣呢?”唐贵妃诧异。
“爱妃,没有宫女伺候,便劳你亲自熄灯吧,朕乏了。”朱祁钰不便多言,早晚送你个大惊喜。
“臣妾遵旨……但请陛下放开臣妾。”唐贵妃俏脸羞红。
朱祁钰不情不愿。
待唐贵妃回来时,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迫不及待的伸手。
啪!
唐贵妃拍开了他的手:“陛下,注意龙……呀!”
她已经竭力躲开了,却还是没逃脱魔爪。
“陛下快,快放开臣妾……”唐贵妃受不了这个。
“朕松开了,你看朕的手。”朱祁钰把另一只手展示给唐贵妃。
“陛下!”
唐贵妃羞恼至极。
最可恶的是他另一只手,更不老实!
她很绝望啊。
“爱妃,爱妃?睡着了?”朱祁钰翻过身来,轻轻一搬,将她平移过来。
发现唐贵妃死死闭着眼睛,睫毛眨动,满脸不适,却还强忍着。
模样有点可爱!
朱祁钰轻轻啄了一下,唐贵妃呀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近距离看到朱祁钰的脸,登时羞恼道:“陛下,请正经点!”
嘿嘿嘿,求订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