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坐在主位上,赵辉跪着。
“赵辉,宝庆太姑祖过世多少年了?”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公主是宣德八年过世的。”赵辉掰手指头算。
朱祁钰眯着眼看着他:“还算有点良心,记得太姑祖哪天去的吗?”
赵辉还真不记得了。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微臣有罪!”赵辉吓得磕头。
“你不是有罪,你是该死!”
朱祁钰语气阴鸷:“你知道自己哪来的富贵吗?是太姑祖给伱的!是皇家给你的!没有太姑祖,你连个屁都不是!”
“微臣是个屁,微臣就是个屁!”赵辉磕头如捣蒜。
“你是老糊涂了吗?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朱祁钰对他十分不满。
养了八年,却养不熟这位驸马爷。
他终究是孙太后的人。
赵辉赶紧收声,他是老了,却不糊涂。
“回去自尽吧,滚吧。”朱祁钰懒得看他。
养不熟的白眼狼,留之何用?
赵辉整个人都惊呆了。
但人老成精,他曾经是太宗皇帝宠臣,自然是嫡脉的人,从孙太后统率后宫,他就臣服于孙太后。
这些年,皇帝软弱,大权衰微,他自然惟孙太后马首是瞻。
谁能想到,皇帝一直在装傻,夺门之夜,终于露出獠牙,除陈循削于谦,独霸大权。
之前杀驸马焦敬、李铭之时,他稳如泰山。
因为他的辈分、资历实在过高,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现在不一样了。
诸王入京,辈分高的比比皆是。
而且,皇帝把宗室攥在手心里,驸马也就没用了,自然想杀便杀。
“求陛下开恩!”
赵辉匍匐在地上:“微臣愿意投效陛下!”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投效朕?赵辉,你配吗?”
“这些年过富贵的日子,荒废了武艺,除了和姬妾玩乐之外,你还会什么?”
“再说了,朝中衮衮诸公,宗室成千上万,朕能用你干什么?”
“回去趁早结果了自己,省着给儿女惹麻烦。”
“滚吧。”
老厌物,朕说过,千万别让朕嫌弃你,嫌弃你的话,你就该下地狱了。
赵辉欲言又止。
想必他手上有孙太后的把柄,却在犹豫该不该说。
朱祁钰却懒得搭理,孙太后不过是他的提线木偶罢了,诸王留在了京中,她也没用了,该送上路了。
“请陛下屏蔽左右,微臣手上有东西,请圣上阅览!”赵辉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
“朕没兴趣看,快点滚吧。”朱祁钰懒得理他。
登时,赵辉如丧考妣,都说人老遭嫌,他没了年轻时的状貌伟丽、丰神如玉,如今的能力也被淘汰了,只剩下人憎狗嫌。
“微臣请陛下善待臣子。”赵辉还是不想死。
“你再啰嗦一句,朕就再赐死你一个儿子,啰嗦两句,就两个,滚!”朱祁钰目光凌厉。
“呜呜呜!”
赵辉泪如雨下,磕个头,便走出了大殿。
朱祁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鸷:“朕记得赵辉祖上是河套人,他死后就葬去河套吧,他家人也去河套,让范广安排个差事。”
赵辉是南直隶人,朱祁钰说他是河套人,纯属是厌恶其家。
“奴婢遵旨!”冯孝想劝皇帝,让赵辉拿出孙太后的把柄,再赐死他。
“皇太后有头疾,让王太医给她诊治一番吧。”
冯孝瞳孔一缩!
皇帝要赐死孙太后!
难怪他不想知道赵辉手里的把柄,敢情皇太后已经是个死人了。
“奴婢遵旨!”冯孝战战兢兢。
“去吧,朕要看奏疏了。”
朱祁钰要把这两天没看的奏疏,全都看一遍,省着被人糊弄。
他看奏章的速度极快。
转眼天色渐黑,他却没有劳累的感觉,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司礼监批阅奏章的水平见涨,和内阁配合得也好。
梁芳确实是个人才。
朱祁钰微微颔首。
这时,冯孝慌慌张张进来:“皇爷,皇太后不许太医诊脉,还闹着要见皇爷。”
“她不是有病吗?有病就得看太医,看朕干什么?”
朱祁钰冷笑:“她既然闹,就说明头痛难忍,让王太医给她好好诊治。”
“皇爷,这……皇太后晚上没用膳,还说要绝食,令天下人看看皇爷您是如何尽孝的……”
过分的话,冯孝也不敢说了。
反正孙太后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丢下奏章,站起来:“让王太医跟着。”
“奴婢有罪!”冯孝匍匐在地请罪。
朱祁钰懒得理他,走出乾清宫,往永寿宫而去。
仁寿宫已经修葺完毕,奈何孙太后不肯移宫。
他步行,心里琢磨着,他必须避嫌,不能挥退所有人,和孙太后独处,万一传出黩坏人伦的罪名,他可就洗不清了。
发疯的孙太后,可什么都能干出来。
进了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