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自从老臣击杀马顺之后,便得不到君王宠幸,老臣在都察院勤勤恳恳,却当了十几年的都御史!”
“这扬名,是成全老臣呢?还是害了老臣呢?”
王竑真的杀疯了!
用自己举例,把士绅的来源、构成、弱点,详细剖析出来。
连朱祁钰都傻眼了。
人家于谦有爵位,你王竑、叶盛是文官啊,你们自己挖自己的根子,太狠了吧!
“陛下,王家虽乱。”
“但我王竑行得正做得直,吾父王少保(王佐)、吾王竑,吾子孙俱靠真本事显赫于朝堂。”
“绝不用蝇营狗苟之法,也不屑为之!”
这就是王竑的底气。
我自爆又如何?
我爹王佐、我王竑、我儿孙都有真才实学,只要皇帝宠幸,自然鱼跃龙门,不靠邪门歪道。
“壮哉,诸卿!”
朱祁钰站起来,高声道:“大明初建时,太祖重用士绅,压制功臣集团,建文承上启下,太宗以文治国,方有今日士绅之显赫!”
“朕也不是一定要掘了士绅的根子,让士绅去死!”
“但是!”
“诸卿能和朕掏心挖肺,说出这番话,朕心甚慰。”
“朕知道,尔等和朕一样,都是希望大明好的,朕与尔等君臣,勠力同心,创造景泰盛世!名垂青史!”
朱祁钰脸上露出笑容:“邢国公所忧虑,叶盛、王竑之担心,俱有道理。”
“但填充士绅于边疆,不可动摇。”
“叶盛的办法非常好,强征天下士绅家中身强力壮者,填充京营,边地也不许出现私人武装。”
“刑部,写入大明律,有私人武装者,一概诛族!年轻力壮者,未充入京营者,削掉手指!”
“这些人更不能留在地方,这些人无孔不入,卫所糜烂,和他们不无关系。”
朱祁钰笑道:“朕刚才也说了,不是要杀光天下士绅。”
“而是要限制士绅。”
“朕说的粗俗一点,都在大明这口锅里面吃饭,谁敢砸锅,朕就诛了谁九族!”
“只要想在这口锅里安安稳稳吃饭的人,朕才会容忍他们,永远给他们留一口饭吃!”
“今日暂且讨论到这。”
“诸卿回去后都想一想,明日给朕上奏章,明日朝堂上再讨论。”
“今日邢国公说的是土人,畏威而不怀德。”
“那咱们就打。”
“打到他们害怕!”
朱祁钰没必要和士绅彻底撕破脸。
他的儿子还没出生,还没长大,现在要克制,要忍。
仔细想来。
当初,为何扶他承嗣大统,没有选择朱瞻墡,因为朱瞻墡有成年儿子,不好控制。
他朱祁钰绝不能像宣宗皇帝那样,年纪轻轻就没了,幼君登基,主少国疑。
所以,还要克制。
“陛下!”
于谦深深看了眼皇帝,皇帝成熟了。
有了子嗣,就知道该后代考虑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总要一点点来的,您还年轻,国家在您手上,一定会重现汉唐荣光的。
“靠武力,是永远征服不了土人的。”
于谦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邢国公请细说!”朱祁钰和颜悦色,他并不觉得这是忤逆,有不同看法,就要说出来。
“曾几何时,蒙人何其强大,铁蹄蹂躏中原。”
“但我汉人臣服了吗?”
于谦激动道:“没有!我汉人从未臣服过!”
“土人也是同理。”
“我大明强势攻伐,只会让土人报团取暖。”
“您知道为何土人屡屡造反吗?”
朱祁钰刚想说,是因为贪官污吏,严酷剥削。
于谦却道:“因为,我大明想化土为汉!所以土人不同意!”
“啊?”朱祁钰愣住了。
是啊,他苦心造诣,就是想将云贵两广闽等边疆省份,彻彻底底变成汉地,让人说汉话,让人变成汉人,彻底受大明统治……
等等!
这和蒙元马踏中原有什么区别?
土人认为,那是他们的土地啊,大明才是那个入侵者!
朝臣也都露出恍然之色。
“陛下想的没错,对土人而言,我大明就是蒙元!”
“我们在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大明心生不满!”
“不愿意被怀柔,不愿意被汉化。”
于谦笑道:“您可以问一问陈侍郎,他在云南政通人和,是如何做的?”
他看向陈文。
陈文是孙原贞举荐的吏部侍郎,他因母丧请求去官守孝,被朱祁钰夺情启用,如今刚刚入朝。
“微臣拜见陛下!”陈文恭恭敬敬行礼。
朱祁钰看着他。
“回陛下,回邢国公。”
陈文如履薄冰,因为他的举主是高谷,按理说高谷一党,应该不受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