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朱栴是太祖皇帝第十六子,乃九大塞王之一,所以被太宗皇帝一脉格外重视。
所以,她不敢仗着辈分高,就给皇帝脸色看。
朱祁钰让太监扶起她。
她却坚持道:“礼不可废,请陛下让老身将礼行完。”
朱祁钰头皮发麻,这老太太不好对付啊。
行礼后,她喘着粗气站起来。
冯孝搬了个锦墩让她坐下。
她又跪下谢恩。
“陛下政务繁忙,老身本不愿意叨扰陛下的。”
“无奈老身那不争气的儿子,多次忤逆陛下。”
汤太妃叹了口气,慢慢坐下:“老身多次教导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能仗着自己性子直,就数次忤逆陛下,这是错误的。”
“君君臣臣,为臣子的,就要恪守臣子本分。”
“而且,身为藩王,应该谨言慎行,做天下人表率,劝导天下臣民才是。”
“可老身那个儿子,四六不上线,老身如何教导,都没有用处。”
“所以老身入宫求陛下亲自教导他。”
说着,汤太妃又跪在地上。
这是求保住王位来了。
朱祁钰没睡好觉,本就烦躁。
换另外一个人,他早就大耳瓜子招呼了。
偏偏汤太妃,打不得骂不得。
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他给冯孝使个眼色,快去请孙太后。
“庆王确实性子执拗些,但人还不坏。”
朱祁钰斟酌道:“朕已经令漠北王做宗人令了,以后自然会管束好庆王的,太妃无须担心。”
“谢陛下教导。”
汤太妃慢慢站起来,叹了口气:
“陛下呀,您是朱家的家主。”
“庆王虽然年长,但也是您的族人。’
“随您打随您骂。”
“只要您能让其成才,成为陛下的良佐,老身就死而无怨了。”
得寸进尺了!
还让他成才,你怎么不让他直接登基呢?
还随朕打骂,这不是反话吗?
告诉朕,别打骂你儿子,让他做个舒服的藩王,对吗?
朱祁钰强压住不满,轻轻点头:“庆王毕竟是朕长辈,自然是不能打不能骂的,太妃放心。”
汤太妃却又跪下了:“棍棒底下出孝子,陛下打骂那是为他好,过些日子他自然心存感激的。”
没完了!
朕都承诺了,不打了不骂了。
还要朕怎样?
朱祁钰不想跟她打交道。
这老太太仗着辈分高、年纪大,就欺负朕辈分小,是不是?
“朕都听太妃的。”
朱祁钰闷声回应:“太妃可不能再行大礼了,这是折煞了朕啊。”
汤太妃面色一僵。
老身不跪下,您能这么快答应吗?
老身豁出脸面,自然得求仁得仁,不跪能行吗?
“陛下,老身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朱祁钰忍着脾气。
汤太妃又要跪下。
冯孝眼睛尖,立刻扶住她,恭敬道:“皇爷已经说过了,老太妃不能行礼了,您都流汗了,再行礼下去,热出好歹儿来,不划算的。”
汤太妃还想跪。
冯孝就顶着她,不让她跪下。
老太太力气再大,也拧不过冯孝啊。
“放开老身!”汤太妃皱眉。
噗通!
冯孝跪在地上,用后背撑住汤太妃,磕头道:“太妃,您身子骨弱,请您坐下说。”
“放开老身!”
汤太妃气坏了,你这太监这么这般无赖呢?
老身就是要给皇帝下跪。
冯孝就不放开,死死撑着汤太妃。
“太妃,和个太监置什么气。”
朱祁钰打圆场:“您有什么话,就坐下说。”
坐下,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只要老身跪下,信不信你不答应,老身就跪在那不起来,看你能把老身怎么着。
但,汤太妃被冯孝死死架着。
站着也不舒服,也坐不下,跪不下的。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十分难受。
她两眼一闭,作势就要晕倒。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来个一跪二哭三晕倒,谁受得了这个。
“何事这般热闹呢?”一道端庄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救星来了!
朱祁钰偷偷松了口气,立刻迎出去:“给皇太后请安!”
孙太后被宫女扶着,慢慢进了寝殿,端庄大方,掠过朱祁钰,淡淡道:“免了吧。”
“谢皇太后!”
朱祁钰跟在孙太后身后。
汤太妃面容一僵,想跪下给孙太后请安,却被冯孝死死撑着,跪不下去,也站不直,特别难受,急怒喝道:“放开老身!”
冯孝当做没听到。
朱祁钰忍俊不禁。
孙太后瞟了眼被架着的汤太妃,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轻声道:“汤太妃怎么没去仁寿宫,来这养心殿干什么?”
她落落大方地坐在主位上。
这是礼。
她是皇帝的嫡母,母仪天下的正牌太后。
汤太妃辈分是高,也得敬着太后,这位才是天下地位最高的女人。
“回禀圣母皇太后!”
汤太妃被顶得越来越高,跪不下站不直,浑身难受,说话也不通畅,不得不咬牙喝道:“你放开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