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打发他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朱祁钰长叹一声:“美人迟暮,将军白头啊。”
“若再年轻几年,一个伯爵是挡不住他的。”
“王符有能力呀,奈何生不逢时。”
冯孝回禀道:“皇爷,奴婢听说王符今日用了药物,才显得精神灼烁,太医说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看出来了。”
“但他在这个时候,敢入宫为朕撑腰,足见忠勇。”
朱祁钰收回目光:“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明年若王符还没死,抬着也要把他抬去战场,老将军岂能窝窝囊囊死在病榻上!”
“让他战死沙场,才是他一辈子最大的荣光!”
朱祁钰成全他。
让他成为大明的丰碑。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冯孝念叨着这句话:“皇爷,这是您写的诗?”
朱祁钰一愣,这不是岳飞墓上的对子吗?
“杂书上看的。”朱祁钰敷衍一句,他也不知道作者是谁(龚自珍),瞎说的,继续处置奏章。
冯孝还在念叨这句话,越念越觉得有气势。
不多时,冯孝低声道:“皇爷,荆王调戏良家妇女,被顺天府尹给抓了。”
这是寻衅滋事,故意降爵位呢。
朱祁钰应了一声,便眉头紧锁,刘震海上的奏章,他反复在看,广东事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告诉刘震海,把扣押的外国货,全部运送入京,朕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奴婢遵旨。”
而天色快黑时,耿九畴快步入宫,官袍外罩着大氅,官袍里穿着毛衣,脚步匆匆。
进入养心殿行礼后,耿九畴拿出奏章:“陛下,河南急报,怀庆府有百姓造反。”
朱祁钰瞳孔一缩,立刻想到了入京的银子。
他打开后,迅速阅览。
造反的地方选的很好,武陟,能切断汜水,而武陟是银子入京的必经之路。
“你怎么看?”朱祁钰问。
“陛下,武陟地处平坦,不是称王称霸的地盘呀。”
“而且户部年前收到河南清吏司的奏报,河南仓储足够,又入冬了,没有灾害,应该不会有民乱的呀。”
“微臣猜测,这和江西的银子有关系。”
所以耿九畴快速入宫。
和皇帝单独商量。
“小小叛乱,算不得什么。”
朱祁钰淡淡道:“林聪虽算不上绝顶名将名臣,但这点事难不倒林聪,不必在意。”
“但这件事的背后,让朕恐惧。”
“江西的银子,竟能鼓动河南百姓造反。”
“等银子全部入京,会不会也能在京畿掀起叛乱呀?”
耿九畴脸色微变:“陛下,不如立刻派兵清扫京畿匪类?”
京畿匪类都被清扫怕了。
他们是最好的练兵对象。
被杨信、李震练兵用;被任礼练兵用;被宋杰、宋伟练兵用;现在又被范广、于康练兵用。
甚至讲武堂,上实践课,学生都带兵去剿匪。
“不。”
“这样做,就掉入人家圈套了。”
朱祁钰幽幽道:“京师各方势力角力,可谓风雨飘摇。”
“京营和九门提督府的兵,一定不能离开京师。”
“又入冬了,强令兵卒练兵,怕是会引起反弹呀。”
耿九畴也在思索。
于谦、范广、于康、陈友、曹义、毛忠、高礼、王符等众将在京师拱卫,中枢是无虞的。
怀庆府只是小乱。
可如何能从小乱中,抓住对方的尾巴,利用敌人呢?
“陛下,不如咱们舍了怀庆府,放任战火烧到京畿来。”
“一来,清洗掉那些不忠于大明之人,将其充塞去边塞,填充西北热河人口。”
“二来,京畿压力就缓解了。”
耿九畴用京畿当诱饵,坐视叛军做大。
然后派兵灭掉,消耗掉人口。
“绝不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焚毁容易,再建太难了!”
朱祁钰都怀疑他是奸细,怎么能想出这么蠢的办法呢?
怀庆府的叛乱,估计是因为银子过境引起的,只要杀一批人,再流放一批,也就压下来了。
叛乱控制在怀庆府,甚至武陟一地,才是最好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耿九畴咀嚼这句话。
“杂书上看的,朕不知道是谁说的。”朱祁钰又语出惊人了。
这句话是张居正说的,后来那谁给发扬光大了。
“叛乱必须快速扑灭,俘虏全部充塞西北去,甘、宁缺人,大量填充便是。”
朱祁钰却道:“朕在考虑,如何能捏住敌人的鼻子,让他们为朕所用?”
关键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捏鼻子呀?
“对了,安南使臣可到京中了?”朱祁钰问。
安南使臣乘坐的是广东市舶司的船支,和刘震海的信一起入京的。
“已经到京了。”
“萧维祯走了,谁在担任鸿胪寺寺卿呀?”朱祁钰问。
“回陛下,是原鸿胪寺左少卿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