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皇帝成了瘾君子。
消息不胫而走,顿时流言四起,新帝的名声正在崩塌。
但在宫中的黎思诚,明知道这是权臣的手段,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喝那药,他忍不住啊。
权臣给的药量太大了,他喝完后还要睡很久,醒来后晕晕沉沉的,脑子混沌,很不清楚,几乎无法处理朝政。
丁列、阮炽大权独揽。
甚至,连宫中的禁卫都被替换掉,并开始接触太监、控制太监,死死控制黎思诚。
丁列数次寻找边永密谈,结果都不欢而散。
安南连天下雨,天气又热又潮,作为北方人的边永和逯杲都很不适应。
而漫长雨季,让他们这种常年忙碌的人,忽然闲下来,弄得十分不舒服。
而在京师。
一个少年人,带着圣上密旨,踏上去安南的道路。
少年人叫边镛,是边永的儿子。
边镛本在京师家中苦学经义,连续参加两次科举。
今年再次落第,被皇帝诏入宫中做侍卫。
白天在宫中当值,夜里则苦读经义。
他和刘健相交甚笃,也想拜入薛瑄门下学习。
奈何薛瑄嫌弃他资质太差,没有收入门庭。
但指点他如何解读经义,他的学习突飞猛进。
这次,皇帝恩许他去安南传旨。
其实是让他路过广西,去拜访薛瑄,顺道看看亲爹。
当然了,安南是雨季,并不着急传旨,而是让他看一看景泰九年的大明风光,体会体会地方的风土人情,然后汇报上来。
边镛仪态魁梧,做事妥帖。
在御前伺候,皇帝颇为喜欢他。
让他代替皇帝,去民间看一看地方。
朱祁钰认为,他被困宫中,不能外出巡幸,无法确定地方是不是奏章里面所说的那样。
便从宫中派遣年轻人,去地方看看,然后向他汇报。
边镛从北直隶出发,途经开封,并没有停船。
往湖北而去,船支停靠在武昌府,他手里还有另一份密旨,要交给年富。
但年富并没在武昌府,而是在黄州府剿匪。
他挥退了伺候的公人,一个人坐在江边。
武昌府是湖北枢纽,湖北又是天下枢纽之地,皇帝又在江内建造了一座巨城,起名为武汉。
武汉的名字是朱祁钰起的。
来源于武昌、汉阳、江夏(汉口)三个地名,合称武汉,武汉就此而来。
一座贸易型巨城,从去年开始兴建,如今还在繁忙的建造中。
而在江的对岸,边镛骑着快马,招呼着随从,上了家酒楼,临窗而坐,点了馆子里的招牌菜。
因为江口繁忙,来往是商旅云集于武汉,江两岸的饭馆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天下各地的特色菜肴,在这里都能吃到。
边镛是河间府人,是京师人,爱吃一口河间菜。
所以挑了家河间菜馆。
吃了口招牌菜,边镛点了点头:“味道不错,有家乡的味道。”
商贸兴隆,饭馆生意也卷得很。
来往做生意的人,天南地北的赚钱,不差一口吃的,甚至都想吃得好。
船支靠岸停泊后,自然要找家招牌饭馆打打牙祭,然后找个勾栏瓦舍,放松放松。
所以,能进馆子吃饭的,都是头面人。
吃得要讲究,要细致,要精。
所以,这些馆子开的都叫一个地道。
不地道的几天就没了生意,老板还被当地人唾弃。
这年头开馆子讲的是传承,可不是快赚钱,骗一波就走,赚快钱在大明是行不通的,赚的是个良心钱。
边镛喝酒吃菜,从窗子眺望过去,入目的是繁忙的商旅,一艘艘船帆,顺江逆江,井然有序。
一个少年人,捧着一个盒子,走在纤夫中间叫卖,纤夫们和他开玩笑,有人在他的盒子里挑选。
来往这样的少年人很多。
多是卖报纸、糖果、小吃、槟榔、戏票等物。
戏票卖的最好。
纤夫都不识字,看不懂报纸,但人都好奇,都想知道报纸上写着什么,所以大家集资买一份,找个认字的给大家读。
报纸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报纸都有。
但在纤夫中间,还是花边报纸卖得最好,这些纤夫没文化,脑子里都是男女那点事。
还有就是朝堂的事,他们格外感兴趣。
中枢严令禁止颜色报纸,带颜色的报纸,一概不许刊登,刊登者轻者流放,重者斩首。
所以就衍生了轻颜色报纸,花边报纸。
纤夫闲着的时候,就爱听花边报纸,等下了工,就去听戏。
戏剧市场十分混乱。
有走南闯北说书的、有撂摊说相声的、有南来北往戏班子,在露天唱戏的、还有本地的戏园子。
各种唱腔、小调、荤调,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有精华有糟粕。
已经有文人开始呼吁,规范唱腔、小调。
边镛招来一个纤夫问话。
那纤夫可不畏惧达官显贵,这一年,他看到很多官老爷被押上了船支,押解去北方戍边去了。
“公子,您问完了话,这桌酒菜能赏给小的吗?”纤夫打个哈哈。
边镛没想到,这纤夫胆子这么大,也不计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