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天柱土司。
天柱土司里并没有天柱山,天柱山在安徽。
天柱土司隶属于靖州,此地从洪武年间,就没消停过,连年叛乱,洪武年间修筑的土墙,经常被生苗攻克,如今破烂不堪。
修一次被攻破一次,导致朝堂修都修不起了。
景泰年间,闹得最大的是傅良,他从正统年间开始,穿梭于靖州、邛水、赤溪等地,四处作乱。
景泰八年初,方瑛、石璞、陈友、李震剿苗乱,就是在剿灭傅党,就是围绕着天柱土司进行的。
最强盛时,傅良拥兵生苗四万,攻打州府,大肆屠杀汉民,如宝庆府的武冈州就深受其害,景泰七年就被屠十万汉民。
湖广闹了近百年的苗乱,明军阵亡的指挥使高达二十位,被屠杀的汉民将近百万。
关键傅良还逃了,谁也不知道傅良藏在哪里。
韩雍收到项文曜消息后,移驻靖州。
他面容冷峻,去年正在剿灭沅州王把,却因为移民之事,不得不耽误,如今移民安置妥当。
沅州王把,是景泰七年方瑛留下的手尾,景泰七年,方瑛、陈友、李震等人平定蒙能叛乱,当时贼酋蒙能被击杀,又剿灭一批山寨。
因为中枢急令,诏方瑛等人回京,导致蒙能手下王把,死灰复燃,再次在沅州作乱。
韩雍又剿了一次,又被迫中断,王把运气也好,两次逃过大劫,如今王把还在沅州作乱。
景泰十年,六月初十。
韩雍率军七万,坐镇会同,
同时,他收到消息,赤溪司投诚,如一把尖刀插入苗疆的腹心,韩雍立刻整兵,进剿天柱司。
靖州,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地。
此地毗邻贵州,是苗侗瑶混居之地,靖州南部,通道是侗人生地、临口是苗人生地、靖州治所之南又是零溪土人生地。
生地,就是没被汉人统治的地方。
治所靖州右面的巫水,杂居着汉蒙土瑶苗侗各族,还是匪患闹得最厉害的地方。
而天柱土司,上面的汶溪土司,又是苗人生地。
只要韩雍打天柱,汶溪、通道、巫水等地就会闹起来,切断韩雍的后路,让韩雍难以维系后勤,不得不派兵守备后路,这就给了天柱土司钻进山里的机会。
甚至,北面的辰州府,土人也会联动造反。
连带着贵州的土司,也会联合鼓动造反。
这样整个西南都有反的风险,朝廷就要花大价钱平定、剿灭,所以土人看穿了朝廷的懦弱,就肆无忌惮的闹。
土人团结,是土人占据生地的优势。
当地汉官,是能哄着就哄着,能给好处就给好处,只要不造反,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些年,大明给他们惯坏了。
韩雍却不在乎,他有皇帝诏令,不限时间,不限钱财,就要彻底收复生地,统治深入苗疆各地!
是以,进驻镇远。
并派朱海单独领一路大军,驻守江东,并控制好托口塞。
朱海,是朱英的族兄,和朱英合称朱氏双凤。
他比朱英更加内敛,虽无朱英之全能,但也是个贤臣良将。
用兵只要足够稳,不要出错,就是好将军了,朱海稳如老狗,所以韩雍信任他。
江东和镇远,都建在清水江上的城池。
虽说是城池,但里面没多少人住,汉民都被杀了,剩下的都是些卫所兵,维持统治罢了。
镇远距离天柱司甚近,江东则距离汶溪土司近,朱海镇守江东,是防止汶溪土司问询,东进攻打县城。
而托口塞,则是通往黔阳的要道,谨防生苗攻打黔阳。
把乱往贵州赶,或者往保靖州宣慰司赶。
官兵刚到,天柱土司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天柱土司的土官叫鼓虾,他已经听说了赤溪土司杨福投降明军的消息,气得暴跳如雷:“叛徒,该死的叛徒!”
“去联络汶溪蛮子鬼板,老子愿奉他为王,随他叛乱!”
鼓虾可没汉化,他满脸都是纹身,个子矮小,披头散发,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壮硕。
可立刻有人禀报,明军速度极快,浩浩荡荡朝着天柱而来。
“怕个球,明狗跟鸡崽子似的,咱们一个打他们十个!”
鼓虾招呼兵将,下山会会明军。
韩雍抵达镇远后,调靖州卫所兵帮他保全后路,他则马不停蹄,率军渡河,兵进天柱土司。
夕阳西下时,两军意外碰面。
鼓虾手中约有两万生苗,个个悍不畏死。
以前他手上有三万,借出去一万,随傅良作乱,结果被明军或杀或降,如今只剩下两万人了,所以他愿意臣服汶溪土司,让他当大王,他屈尊侯位就行了。
“摆枪阵!”
韩雍骑在马上,打量着山上密集的土人。
心中盘算,他手中有六万大军,有三万是广西土人,一万是本地土人,一万是卫所兵,一万是江西刑徒军。
杨信剿灭的江西匪类,被强行装上船,运到湖南来,韩雍见其雄壮,不愿外放为民,就编练了一支匪军,来的时候是两万四千人,被韩雍杀到了一万两千人,终于编练成功。
围绕韩雍身边的是京营两千人,都是清白的良家子,充当韩雍亲卫,负责保证韩雍安全。
“立刻搭建指挥台,即刻开战!”
韩雍就是打快,他担心汶溪土司叛乱,一旦汶溪土司和天柱土司汇流,他手中只有六万兵,难以灵活用兵。
就算不能全胜,也得先消耗敌方人数。
鼓虾看着韩雍雄壮的军容,心中生出畏战之意。
韩雍掌兵,军纪极严,他令行禁止,凡是不听命令的,一概重罚,所以他军中还未打仗,战损率就颇高。
他掌军两年有余,遭遇不下于一百次刺杀。
好在他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军饷,该奖赏的大肆奖赏,偶尔还给各军加一顿饱饭,所以兵卒还愿意给他卖命。
可再看韩雍之兵,土汉匪混杂,却被拧成一股绳,军威雄壮,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