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血口喷人？”常继祖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吏部尚书蹇义：“蹇尚书！今日部议，三法司并未参与，您是主管官员的，潘希和既然不愿意承认，那吏部可愿派人去常熟查上一查？若是本督说错，甘愿领罪！可若是事实与本督所说并无二致，那此人是不是也要领受他的罪责？”

蹇义心中叹息，这小子，好端端的怎么把火给引到自己这边来了，不过，他身为吏部尚书，朝廷百官第一人，手握官员升迁大权，却也不惧报复。

只见他微微一笑：“若是与你说的相符，此人自然该领罪！”

“不！我没罪！”潘希和已经快疯了！他今天本来是想来露脸的，现在脸是露了，只可惜露的不是什么好脸，怎么短短时间自己就有罪了？“本官是朝廷的给事中，清流中的清流，难道不能提出本官的意见吗？”

常继祖笑了：“你当然可以提出你的意见，只是……”

常继祖面容转冷：“只是你无视江南遭遇水患的生民之痛，只为你一家私欲！你可知历年水患有多少江南百姓遭受大难？洪武七年，江南水患，松州府尤甚！洪武九年，连岁大水！洪武十年，吴江县湖海涌涨，平地水高数尺，饥殍相枕！！洪武十一年，苏州府大水，溺死男妇甚重！洪武十九年，常熟风雨大作，漂没庐舍，死者四千余！洪武二十二年，松江县，大风雨海溢，死者万余人！”

说着说着，常继祖心中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建文二年！吴江县大风竟日！太湖水高丈余，湖边三十里，人畜庐舍漂没溺死无算！翌日寻觅流尸，十无二三！”

“潘希和，你为一家之私，就看不见因为水患死了如此多的百姓吗？你潘家的田是田，百姓的田就不是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难道就真的睡得着？难道你闭眼的时候，就看不见那些被水溺死的百姓苍白着脸来寻你索命？”

其实这里常继祖是偷换了一个概念，潘家的确有圈地的事实，但是将水患造成的影响全部放在潘家身上，这也多少有些扯淡了。

只是现在常继祖气势正盛，也懒得分辨自己说的对于不对，他只想将自己心中的那团火给发泄出去！

“潘希和！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这户部大堂之上，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常继祖的话句句如刀，刀刀扎心，不但扎了潘希和的心，那些老家在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的心也被狠狠的扎上了几刀，就连解缙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夏原吉只听得嘴唇发干，虽然他力主治水，可常继祖的话毕竟太狠，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受，舔舔嘴唇，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叹息以掩泣！

大堂之上，其实也有几个官员想要驳斥常继祖，可看常继祖那一副斗鸡模样，一个个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不敢说话。

而堂上的潘希和则面容惨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更多的是不知所云的惊惧，嘴唇被他咬得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潘希和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一团红晕，直接张嘴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夏原吉一惊，直接站起身来，命人查看。

却见小吏过去查看一番之后，面露惊惧之色。

“尚书，此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