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上下来到回苏州的这一路上,马和就一直在对苏州此战进行复盘。
他发现常继祖竟然早早的就从山东调来了水师作为预备,这两支水师说的好听,是为了巡弋海上,防备倭寇逃走,可实际上怕还是防着调来的那三卫水师!
山东的水师都是朱棣的旧部,对朱棣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可金山卫、观海卫、海宁卫都是建文旧臣,甚至连苏州卫的王用都算是建文旧臣,只是朱棣还没有腾出手来替换而已!
调动这些兵,常继祖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若是这三卫的人马中,有如同镇海卫一样的反骨仔,常继祖所有的谋划就会付之东流,所以常继祖才会将山东的水师给调到这里来。
而且看常继祖行事,颇有章法,在早知道镇海卫不稳的情况下,却先将苏州府的上下官员全体收押,反而不着急现将镇海卫给收拾了,若是常继祖提前调兵将镇海卫围住,也不至于出现后面镇海卫与倭寇一同攻打苏州府的局面。
不过这样也将镇海卫给彻底锤死,想狡辩都不可能。
而且既然知道倭寇参与其中,为何不提前调兵,御敌于海上,这样常熟和昆山也不会城破!何至于让百姓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
这些疑问串联在一起,让马和心中越发的震惊,常继祖到底在谋划什么!
……
“常继祖这人深不可测啊!他现在估计就已经在为夏原吉铺路了!”
在苏州府的一处民宅中,韩衍面带微笑的对管家说道。
管家直接就惊住了:“公子!你说在他为夏原吉铺路?这这这,这不可能吧!”
韩衍微微笑道:“常继祖身为钦差,又有御赐的铜锤,军务政务一把抓,权利之大,国朝以来前所未有,可他一不对付镇海卫,二不对付倭人,反而将两伙人放到一起来打,他分明有机会提前动手的。”
管家听到韩衍这样说,疑惑顿生:“公子这样一说,常继祖确实有些不对劲,公子是如何以为的?”
韩衍轻笑一声:“这还不简单,经此一役,苏州府虽然遭遇了兵灾,可是受损失最大的是谁?”
“百姓?”管家有些不确定。
“你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乡绅!”韩衍哼了一声:“百姓能有什么钱财,倭寇劫掠,首选的就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此战过后,常熟和昆山的大户人家死伤殆尽,他们的家产田产也就保不住了,苏州的那一帮人也不好过,苏州府的陆家、周家、徐家的家业大都在苏州府外,还都在河道边上,倭寇这一过境,还能给他们留下什么?一根毛都留不下!”
“而常继祖就可以从容配合夏原吉实行他的治河三策!”
韩衍说的斩钉截铁,可管家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那些田产不还在那里吗?倭寇又抢不走,常继祖不是还得还给那些乡绅?又怎么进行他的治河三策?”
韩衍冷哼一声:“你小看了常继祖,你要知道,那些乡绅圈下来的滩涂良田,可都是没有在官府造册的,常继祖只需一句查无实据就能推脱的一干二净,然后将那些滩涂分给遭受了兵灾的百姓,等到夏原吉来治水的时候,或是用别处田产置换,还是用现银购买,都能让那些百姓感恩戴德。”
“难道那些乡绅就愿意吃下这个闷亏?”
“他们不愿又能如何?田产到了百姓手中,总比在乡绅手中要好对付的多,而且常继祖携大胜之威,苏州府现在他就是皇帝!谁又能与他抗衡?谁要与他抗衡,那就属于自己找死!等着看吧,苏州府这些乡绅怕是又要破家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