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娜抱住敬琬的脑袋亲了亲,“妈妈,我认为你做得没有错,欺负妇女儿童的家伙不应该得到善终。”敬琬闭上眼睛接受这个吻,“是的,宝贝,你要记住,当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只能选择反抗,因为妥协换来的只有更深的压迫。”
“昨天艾科想要抢我的牛奶,我把他推倒了。”塞维娜得意地,“如果我不推倒他,他第二天还会来抢我的牛奶。”
“…不,亲爱的,这只是一件小事,我认为你做得有些过分。”敬琬斟酌着,“你可以对他讲道理、或是警告他,但不能先动手推他,他也只是个孩子。”塞维娜听完不满意地撅起嘴,嘀嘀咕咕地反驳着,“可我也只是个孩子,妈妈,艾科可不是讲得通道理的家伙…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好看。”
老卡恩先生的私人医生是他的故友挚交,拥有与老卡恩先生截然不同的温和性情,但这不妨碍他取子弹缝针的利落手段,“你的脸色好多了,如果我晚一些到,恐怕你会陷入休克,小赫尔特。”事实是赫尔特的脸色依然很差,只有嘴唇的颜色在慢慢恢复着,他牵扯起嘴角对老医生笑了笑,“…感谢您。”
老医生剪断缝合线瞄他一眼,接着取来酒精棉花清洁缝合口和伤处血污,“笑不出来就不用笑了。”
酒精顺着线浸入缝合口,尽管赫尔特咬紧牙关,还是疼地半边身子一哆嗦,敬琬见状想抽出手找些纱布来给他擦汗,赫尔特却忽然攥紧相握的手制止了她,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蓝眼睛里满是悲伤和疲倦,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眼泪来,“海伦娜,腿上的伤口还疼吗?”
敬琬摇头,“不…”
“……脸上的呢?”
敬琬还是摇摇头,“不…不疼了,你呢?”赫尔特也摇头,另只手指了指胸口,也许是因为哽咽或是什么其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医生要开始缠纱布了,他扶好眼镜善意提醒着这对没经历过大风浪的情侣,“柏林到巴黎很方便,特别是现在,你甚至只需出示军官证就能通行了,小赫尔特。”
“是的,先生,我明白,但这不一样…”
“一段关系的终结通常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两人相爱,却有一方死了。另一种是他们都活得好好儿的,但不再相爱了。哦,抬起手,小赫尔特,否则纱布绕不过来…是的,很好,可以放下了。”老医生笑了笑,继续说,“可多半是第二种。”
“中尉。”贝茨敲门进屋,他一关门就竖起拇指,“差不多解决了,新村先生的尸体已经被日方带走,日方起初态度强硬,但在新村小姐的口供记录完毕后,他们的态度发生转变,特意向卡恩中校和您…以及海伦娜小姐致以歉意。”其实日方未曾向敬琬致歉,贝茨认为如实阐述会让她心情糟糕,索性选择撒了一个小谎,希望别再让这对即将分别的恋人再陷入一点儿阴霾了,“但警队同时向日方保证,会对您略施惩罚。”
这无可厚非,赫尔特早有心理准备,因为担心日方和盖世太保会再来向敬琬取证,敬琬一直没有换下身上的衣服,伤口也只是草草处理,现在确认他们已经离开,赫尔特就让敬琬去清洗身体换一套衣服准备深夜出发。
老医生留下药水也离开房间。此时房中就只剩下赫尔特和贝茨。
“中尉…”
赫尔特垂眼,盯着指节上干涸的血污,“贝茨,我不明白…几个小时前,我开心地回到家想要向她求婚,可还不到一个晚上…”赫尔特停下,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如果一切顺利,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她的名字会出现在我的族谱中…贝茨,海伦娜一直很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她没有去处居无定所,她的心正变得苍老,她敏感卑微又莫名的骄傲,她甚至认为开口说爱都难以启齿…我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而该死的,我现在什么都无法给她了…贝茨,上帝……我爱她。”
“中尉,这不是您和海伦娜小姐的过错,请不要责备自己。我认为您能够给予的仍然很多。”
敬琬小心地冲洗身体,避免水流浇过伤口,她洗得很慢。门被推开,她一惊,双手挡在身前回身,是赫尔特,他关上门看着无所适从寻找毛巾的她,“…我来帮你擦。”赫尔特接过敬琬手中的毛巾,动用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仔细擦拭她身上的水珠,“贵重物品和金钱在箱子最里侧,巴黎车站接你的人会安排好一切,巴黎有很多人会说德语,亲爱的,你不会很孤单的…我会给你写信,我一有休假就会去看你…”说到最后,赫尔特已经丢掉毛巾紧紧抱住了她,他嗅着她的头发、颈间、随之亲吻,喃喃低语,“对不起…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