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我乃国人,要见乐平王!”支伏都抖擞其往日的威风,怒喝一声。
乐平王石苞,镇守关中十余年。
支伏都自以为“国人”身份,能换取石苞的一丝怜悯。
将领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扑哧”几声响,六支长矛同时贯穿了他的胸膛,当场气绝。
“马、牲畜留下,人走!”将领脸上神色越来越不耐烦。
“敢问阁下可是雍州刺史张茂?”梁犊跟着石宣见过不少人,对雍州刺史有些印象。
“汝是高力督梁犊?”张茂居高临下,掏出一卷黄绢,“敕令雍州刺史张茂统辖谪戍罪卒,送至凉州,不得令其生乱!”
有石虎的敕令在,高力禁卫不敢造次,纷纷牵出健马和牲畜。
“长安遭了蝗灾,没有余粮,歇息一夜,明日速速西去。”张茂志得意满。
有了这些战马,就能为乐平王石苞打造出一支万人骑兵,可驰骋天下。
邺城剧变,石虎病重,太子之位却迟迟未下,而石氏诸子皆有重兵在手,岂会甘愿久居人下?
梁犊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支伏都,心中阴霾更甚。
在城墙下歇息了一日,高力禁卫拖着疲惫的身躯,推着鹿车继续向前。
以前有马,有牲畜,不觉得辛苦,现在全靠两条腿,还要推着车,一路上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而张茂似乎实在故意折磨他们,收了他们的马和牲畜,还剥了他们的衣服,令斥候随意鞭打,侮辱,稍有落后者,便被砍下头颅。
从长安向西,受尽折磨,每隔十几里敌,就能看到他们的尸体。
到了雍城今陕西凤翔,筋疲力尽。
连梁犊都有些熬不住了。
雍城便是汉魏时期的陈仓,一向是屯粮之地。
梁犊望着雍城若有所思。
“都督!”数十名高力将领一脸愤恨,到了此刻他们已经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邺城,甚至能不能活着赶到凉州都是未知。
羯赵凉州在黄河西南一角,一向是苦寒之地。
梁犊轻轻点头。
当天晚上,营地谣言四起,“赶到凉州我等不是累死便是饿死!”
“天王如此对待,分明就是不欲我等活命!”
人群窃窃私语,悲愤到了极点。
还有数十名胆大之人逃亡,但第二日,能在营地外面看到被野兽啃噬的四分五裂的尸体。
众人越发惊恐,围住梁犊,“西去凉州,死路一条,请都督带我等活命!”
梁犊朝颉独鹿微使了个眼色。
颉独鹿微大声斥道:“尔等欲造反耶?”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仿佛点燃众人心中的小火苗。
“造反是死,饿死累死也是死,等死,不如造反!请都督率我等杀回邺都!”
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高力禁卫全都是胡人,凶残成性,等的就是这句话。
“杀回邺都!”周围数百条手臂高高举起,仿佛波浪一般荡漾开来。
“杀回邺都!”数千条手臂举起。
接着数万手臂朝天,吼声如雷,直冲云霄,连呼啸的寒风都被压下了,变成“呜呜”的哀鸣,天地间只有这四个字在不断回响:杀回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