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李跃大为后悔，应该再加一些条款。

看来江东比自己更急迫。

谈判桌上的凶险，有时候比战场更凶险。

如果谢安同意去帝号，向梁国称臣，那么谢氏在江东也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弄不好桓温还能凭此继续掌权。

这都能忍住，李跃心中佩服。

提出这条，江东已经低头俯首，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弄出一个上下国。

往深层想，是江东士族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

没有正统护身，晋室撑不到现在。

“谢安啊谢安，朕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为何说出如此愚蠢之言？其一，此战为江东掀起，其二，百姓原本就是北人，朕只是带他们回归故乡，其三，攻与不攻，在梁而不在江东！其四，大梁需要江东承认吗？”

“哦？安石但说无妨。”

上面林林总总列了九条要求。

每年三十万石的粮食供奉，王谢荀殷等士族子弟入邺为质，贵族女子入宫为侍，江北不得屯兵，送还孟开家眷……

拿下汉中，关中的地缘板块就完整了，氐秦羽翼已丰。

谢安声音越说越低，明显没有什么底气。

李跃这才想起历阳是谢家的大本营，谢尚在此经营十余载。

谢安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怒色，东晋这几十年来一直以正统自居，连石虎都自称天王，慕容皝、慕容儁的燕王还要得到江东的册封。

摆在眼前的问题很简单，梁军无法突破长江，且军中有大疫的风险，此外粮食也不足以支撑两边长期对峙，北方形势更不允许。

梁国十几万大军一东一西南征，只是为了得到江东的认可？

滑天下之大稽！

只要江东定都于建康，就绝不会放弃这座城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江东去了帝号，也就去了正统。

谢安拱手道：“陛下英明。”

梁国为上，江东为下，名分已定，正统也就来了。

桓温北伐失败，声威大跌，无力压制江东士族，可以预见新一轮的勾心斗角重新上演。

江东去了帝号，等于放弃北国，放弃天下，放弃北方百姓，失去汉魏以来的法统传承，正式沦为一个地方割据势力。

“历阳于大梁而言，乃江北之孤城，此城在，梁晋难以两安。”谢安温言道。

“安石所言甚是，依朕看来，安石独步天下，才干可与王景略、慕容玄恭比肩，朕有削平四海之意，混一宇内之心，安石不如随朕北上，他日可名垂青史！”

如果自己屯重兵于此，江东士族肯定同仇敌忾，以收复历阳为己任，一时片刻内斗不起来。

对他们而言，李跃的这些要求不值一提。

短短七个字犹如闪电一般砸在两人面前。

江东人物，桓温徒有其表，私心太重，做大事而惜身。

谢安却温润如玉，若得他辅佐，外有王猛，内有谢安，大梁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且这事也容易办，只要在条款上多加一条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