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那么多,被老朱砍了也是活该。
但此人之所以强大,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他认识一个人,并和他成为了朋友,那个人的名字叫胡惟庸。
只是这段友谊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也就是今年,开济就会“生病”离开金陵,直至胡惟庸被杀才再次出山。
历史没有更多记载,但顾正臣看着满脸正气,张嘴廉洁,闭嘴忠君的开济,总感觉这个家伙看穿了朝局,看清了胡惟庸的谋划与风险,这才托病辞官避祸。
这种毒辣的目光与对风险的预判,是开济的强大,想来也是他未来过于自负的源头!
梁家俊、顾正臣都喝醉了,梁五斤租来一艘船,将两人送去客栈。只是船在抵达大中桥时,顾正臣就以醉酒、上岸透透风为由下了船。
大中桥旁是一个左卧的“大”字路口,大字中的“一”是通济门大街,一撇是西长安街,一捺是崇礼街。
撇与捺包裹的区域,就是大明王朝初期的政治中心:大都督府、中书省、五部刑部在城外。
顾正臣站在路口,看向西长安街,那里尽头是皇城,是大明帝国的中枢,是大明帝国最高的意志!
朱元璋在那里。
朱标在那里。
朱老四也在那里。
“你是读书人?”
洪亮的声音从身旁传出。
顾正臣侧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襕衫的中年人正盯着自己。
此人额头微突,下巴微长,脸颊微瘦,眸如明星,左手按在布腰带之上,虽没有任何动作,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正是。”
顾正臣看清来人模样,心头一颤,嘴唇瞬间有些干燥,润过嘴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垂手回道。
“嗯,这还是喝了酒的读书人,站在此处想些什么?”
中年人上前,身侧腰悬长刀的护卫紧随。
顾正臣心头突兀地一阵心悸,似是被猛兽盯住:“想一道题。”
“何题?”
中年人止住脚步。
顾正臣抬头看向天空,半月清辉:“一个无数帝王将相都无法破解的难题,一个不知道还要多少年能破解的难题。”
中年人豪爽一笑:“说出来听听,兴许咱把难题给解了。”
顾正臣收回目光,看向中年人,肃然说:“如何才能做到王朝不朽,国祚永延。”
“王朝不朽,国祚永延!”
中年人有些惊愕。
旋即,中年人走至风口处,任风吹来,开口道:“王朝不朽,国祚永延!这确实是一道难题,自古以来,无有不朽王朝,抛开夏商周过于遥远不说,称得上盛世的汉朝,西汉、东汉一起享年不过四百,盛唐不到三百,两宋三百有余。至于前元,不到百年国祚!想要让王朝不朽,国祚永延,当真难啊,你有法子?”
顾正臣摇了摇头,干脆地说:“没有。”
中年人呵了一声:“那你立在此处想这问题,岂不是浪费精神,有这时间不妨多读些朱圣人的书。”
顾正臣沉声:“书里有盛世、不朽王道吗?”
中年人抬起手,挥了挥袖,坚持称:“圣人之言,自有王道。”
顾正臣将手缩回到袖子里,手心冒着微汗:“朱圣人辅佐的是南宋,曾为宋宁宗讲学,南宋国祚一百五十二年,说明他没有找到王朝不朽,国祚永延的答案。”
中年人指责道:“你这酸书生,朱圣人曾为宋宁宗讲学不虚,可宋宁宗过于忠厚,无雄才大略,又有权臣当道,如何能成大业。”
顾正臣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紧握拳头,浩然开口:“宋宁宗过于忠厚,无雄才大略,但我大明开国皇帝有雄才,有大略!身为大明子民,身为臣子,我难道不应该找出一条路来,辅佐皇帝,打下大明不朽,国祚万年之基?!”
中年人深深看着顾正臣,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微微点头:“说得好!读书郎,你叫什么名字?”
“顾正臣。”
“哦。”
中年人眉头一抬,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那你认为,这世上当真有王朝不朽之法?”
“一定有!”顾正臣正色道,面带犹疑之色:“只是……”
“只是什么?”
中年人沉声。
顾正臣深吸一口气:“只是这一条路若真的存在,定是史书不曾见闻。一旦做起来,出格的事怕是不少,即使有心去做,怕也会违逆规制,招来祸端!没有闯荡的勇气,谁敢披荆斩棘开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那就想清楚了,若你能找对路,皇帝未必不能准你出格一次!”中年人说完,含笑转身走向西长安街,走出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顾正臣,威严地补充了句:“前提是,你真的能找到王朝不朽,国祚永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