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没有动作的胡惟庸,竟然会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手!
要知道顾正臣此时正当红,又被委以重任,刚刚完成了大明宝钞设计,深得朱元璋欢心。
现如今顾正臣正在筹备钱庄,负责的还是规则条令事宜,正是朱元璋倚重此人的时候,胡惟庸竟拔剑出鞘,一剑封喉!
陈宁感觉到了胡惟庸的可怕,他从来都没有表达过对顾正臣的不满,从来都没正面反驳过、质疑过顾正臣,甚至几次敲打自己,不要去招惹此人。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陈宁认为胡惟庸一直都在轻视顾正臣,认为此人的存在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稳重中书,不问句容之事。
可现在,陈宁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胡惟庸的城府深不可测,他根本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不会让人看到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一匹收敛了爪牙的猛虎,不动则已,动则见血!
陈宁没去中书衙署,火势已经燃烧起来了,没必要再去找点火的人,倒是可以找来严钝、梁籁等人,添一些干柴。
原是干臣的顾正臣,突然之间在朝堂之上成为了被多位官员弹劾的对象。
短短五日时间,一些官员已经总结了顾正臣十宗罪:
其一,勾连佛门、道门,巨额贪腐。
其二,匠人无罪,私刑鞭笞,滥用国法。
其三,为官经商,谋取私利,害民害国。
张希婉将桃子递给顾正臣,不安地说:“父亲说,御史又上书弹劾夫君了,这次还弄出来一个十宗罪,夫君就不打算上书辩解,给陛下说明情况?”
张希婉苦涩不已。
以前弹劾,多是道听途说,或是陛下许可而御史不知情况,弹劾罪名单一,不会造成多少伤害,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弹劾的内容针针见血,刀刀要命!
刘基长长叹息:“你做的宝钞样稿我看过了,精美绝伦,倘若当真可成,这将是载入史册之事。只是,你不应该提官府先行的话,当官的,哪里有愿意冒险的。”
刘倩儿确实被御史伤害了,这事本不允许在顾家说,可刘倩儿在白店铺中做事,竟有御史站在门外嘀嘀咕咕,还对不知情的百姓散播谣言。
在得知因为自己而牵连到顾正臣之后,刘倩儿哭着跑回家,说自己是扫把星,不吉之人,要跑去御史台帮顾正臣说清楚,然后离家出走,结果被顾母一顿训斥,如今正关在家中,由青青陪着。
刘基拄着拐杖,在老仆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顾正臣不打算低头。
张希婉见顾正臣如此笃定,总算是心安一些。
……
顾正臣坚持自己的观点:“宝钞是官府发行,若官府都不能接受改粮俸为钞俸,那如何让百姓接受?”
顾正臣将桃子放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轻轻抚摸着张希婉的脸颊,温和安抚:“夫君虽然为官时间尚短,可得罪的人不少,眼红的人也多,被人弹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都平安无事?”
以前弹劾,最多是一个御史出头,陛下出面压制也就过去了,可这一次不一样,不仅有御史,还有刑部官员,大理寺官员,户部官员。
张希婉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正臣。
顾正臣上前接替老仆,搀着刘基坐了下来,笑道:“这个节骨眼上,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竟还敢跑来,难道就不怕御史台安排人弹劾?”
洪武官场之上的残酷,往往都是非生即死。
张培匆匆走了过来,禀告道:“老爷,诚意伯来了。”
失败的是官途,死去的是生命。
十宗罪,任何一条坐实了,都能让顾正臣脱掉衣服,甚至连皮都得脱掉。
顾正臣示意张培等人退出院子,给刘基倒了茶:“刀架脖子上,惊慌失措,哭喊也无济于事吧,何况还会让他人得逞,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