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道:“老臣以为,首先应着南直隶兵部发文,调动州县兵马,围剿贼匪。此其一;其二,着刑部会同锦衣卫遣人将运判薛萼提拿至京,严加审问!”
中规中矩的操作,老皇帝并没有从秦砚的话中听出什么来,但刚刚秉笔太监何显已经提醒过他,运判薛萼是次辅的学生,随着最近朝廷党争愈演愈烈,身为首辅的学生弹劾次辅的学生,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件事不同寻常。
但皇帝的职业敏感性,并没有在秦首辅的话中找出党争的蛛丝马迹,所以他冷着脸道:“君寻腾空子,应到碧山家。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花。若爱幽居好,相邀弄紫霞。朝廷现在是多事之秋,先生还要多多操劳,勿扰朕之道心啊!”
秦砚赶紧低头称是】。
从承乾宫出来后,秦砚坐在两个锦衣力士所抬的肩舆中沉默不语。
刚到值庐,中书舍人龚有为迎了上来小声道:“老大人,刚刚大公子和齐王殿下都着人来问了情况!”
秦砚脚步不停,径直走进属于他的房间。
进了房间,龚有为熟门熟路地扶着他在软塌坐下,接着蹲下身子帮秦砚脱掉官靴。
直到这时,老首辅才神色放松下来。
“你叫人通知锦衣卫指挥使陆云深,就说老夫明日午间在府上设宴,请他务必赏脸!”
“再去把秦阙叫来,让他伺候老夫明日回府!”
龚有为连忙记下告退,转身出门办事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秦阙打着哈欠来到值庐。
见老父坐在软塌上凑着灯光看奏章,他随意用两脚将靴子一蹬便上了软塌:“爹,那边找过你了?”
秦砚道:“你明日亲自去一趟齐王府,记住,当面告诉齐王,以后让他的人不要来值庐寻我,听到没?”
秦阙脸露不屑:“老三今天着人来寻父亲了?我看他脑子真的有毛病!”
秦砚瞪了他一眼,接着道:“明日你替我招待一下陆云深,让他查一查司礼监秉笔太监何显是不是夏阳秋的人!”
至正帝虽然修道,但性格十分多疑,他查问官员背后的关系网本来十分正常,但今晚何显明知道自己在值庐,还对皇帝强调了那个运判的座师是次辅夏阳秋,这么一来,事情就有意思了。
秦阙是绝顶聪明之人,立马从老父口中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沉吟道:“那扬州那边?”
秦砚看着小矮几上跳动的火苗,过了很久才对儿子道:“等刑部和锦衣卫的人去了扬州,当着他们的面……”
秦阙没等老父话说完,立刻点了点头道:“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秦砚点了点头又道:“海陵县那边是李知节吧?”
秦阙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没错,六年前父亲任主考的那一科,二甲一百三十八名!刚刚外放。”
秦砚想了想道:“让吏部给海陵县一干人等叙功。”
顿了顿,秦砚又道:“听说他还有个学生在这件事里立了大功?”
秦阙笑道:“没错,听说李知节这个学生了不得,前阵子陆云赴任,转去海陵寻那姓谢的,在接风宴上,这个叫徐鹤的学童做了几首诗,诗才颇为了得。而且京中最近传诵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也是此人所作。”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求清白在人间!”秦砚口中复诵了一次,接着笑道:“呵呵,世上事,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小小年纪为赋新词强说愁。”
“那这李知节这学生……?”
“所有人都赏了,总不好漏了一个,你们商量着办吧!”秦砚有些倦了,说完这句话后,眼睛已经微阖,不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