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有场长和灶头们控制着灶丁,有保正、甲长、牌头控制着灶丁的烟户家人,整个场内可以说处处都是眼睛,你要想搞事情,其实是很难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因为灶户抗天灾的能力甚至比农民还低,坐商、场长、灶头、朝廷的盘剥又重,加之烧灶熬盐还是个危险活,所以一直以来,灶丁逃亡者甚重。
没了灶丁没关系,反正这些年因为边疆绵延日久的战事很少,所以开中法名存实亡,朝廷开出的盐引较少,盐场也不需要全力运转晒盐。
这些灶丁逃也就随他们逃了。
有人问,那这样,需求量减少了,盐场岂不是不赚钱。
非也,需求量减少只是官面上的,事实上,民间随着人口增加,对盐的需求越来越多。
但人浮于事的朝廷还是给出那么多盐引,这自然就衍生出了私盐的诞生。
就拿栟茶来说,自窦家向下,现在堂上坐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当地的私盐贩子。
至于朝廷抓住杀头的那些私盐贩子,都是在场中没有背景的倒霉蛋儿。
连保长、场长都参与了走贩私盐,什么狗屁的保甲制度自然就名存实亡了。
那又有人问了,灶丁们辛辛苦苦工作换来的盐难道就任凭这些人剥削?他们不会告官?
可以,但是场中之事不归地方政府管辖,你灶籍人士告官,那只能向盐司衙门去告。
盐司衙门早被这些人送得盆满钵满了,普通灶丁去告状,无异于羊入虎口。
徐岱跟这帮决定栟茶场灶丁生死的地头蛇们一一客气打了招呼,然后便开始说出了这次栟茶之行的目的。
“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好事告诉大家!”
窦场长闻言垂首不言,用余光跟堂中栟茶诸人交换了下眼神。
徐岱没有察觉,又笑道:“其实是这么回事……”
他把尤孝想收购两淮盐场,尤其是淮中十场私盐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没有说尤孝许诺自己将来可以去山东盐司任判官一职的事情,只说是替栟茶众人着想,特意撮合此事。
众人听说自己走贩的私盐如今要被皇家收编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窦场长沉思片刻笑道:“长岳公,这是皇上体恤我等艰难,这是好事啊!”
徐岱尴尬一笑:“是是是,不过呢,这……这盐价要压上一压!”
刚刚还喜形于色的栟茶场众人闻言顿时面色一窒。
“敢问长岳公,这低上一低,究竟低多少?”其中一个灶头直接开口问道。
徐岱伸出六】的手势道:“六厘银子一斤!”
“什么?”那灶头呼地站起:“六厘?开什么玩笑?六厘那大家还要倒贴银子进去,谁干这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