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嘴呆呆地看着韩颖儿扔完了柜台的东西。
然后,他不可置信地数着手里的钞票。
见过拿钱哄女人的,没见过这么不把钱当钱的人。
突然看见羿天铭回头,懒散中带点冷厉的气质,张铁嘴心虚地退了一步:“东西你拿走,概不退换。”
“去倒杯茶。”羿天铭直接把手里拿着的宋代汝窑杯抛给了张铁嘴。
张铁嘴心惊胆颤地勉强接住。
幸好没有摔坏啊!
这可是他们店里唯一的值钱珍品,真正能价值上百万的东西。
这边韩颖儿平静下来,看着满屋狼藉,抱头苦恼。
刚才怒火攻心,一切都不管不顾了,怎么破?
张铁嘴一边倒上热度适中的茶水,一边讨好地笑道:“大小姐放心,这位已经把钱给你付清了,安心砸,都是你的东西,想怎么砸都随你。”
虽然他不知道韩颖儿的名字,但挨揍那位叫她大小姐,那就大小姐吧。
说完,他单手叉腰,站在门口,赶走围观人群:“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要抱不平就打110去,要救人就打120去,别挡在我门口妨碍我做生意!”
他这一嗓子,顿时把正在议论纷纷的围观群众给轰散开来。
韩颖儿听到羿天铭帮自己付了钱,则听得心里忐忑,行为好像确实有点幼稚过头了,多大的人了,还拿东西砸人泄愤。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狗腿地凑到羿天铭身边,咳了一声:“还是我自己付款吧。”
羿天铭唇角勾着几分轻佻:“无所谓,一点小钱。”
韩颖儿:再小都要自力更生!
否则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不过她向来都是言不由衷:“那也不是让您费心的理由,我会处理好的!”
羿天铭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她重新拉着张铁嘴要回现金、记录账号转账,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清秀的侧颜上,声音依旧是带着些嘲讽感的慵懒:“你这是自尊,还是怕我?”
韩颖儿的背脊一僵,睫毛忽闪颤抖了几下,很快回过头来,望着羿天铭展颜一笑。
“反正都是安德鲁大叔弄来的钱,对吧?”
羿天铭神色平静,眯起眼,疏懒笑着:“也对。”
韩颖儿略微松了口气。
却不料羿天铭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头。
像是在顺一只野猫的毛,他的动作轻柔往下,任她的长发从他指缝间流泻而下。
韩颖儿与他对视,目不转睛,乌黑的眼眸中,只倒映着他的面容。
“不用担心后果。”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韩颖儿干笑了两声。
羿天铭并不在意她的眼神里带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仿佛狩猎中的野兽,刚刚抓住了想要的猎物,充满了危险的贪欲。
“你的命,属于我。”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所以它没那么容易被谁肆意夺走,包括他自己。
韩颖儿一怔,随后笑了:“那您可要好好爱护啊!”
羿天铭弯起唇角,哼了声。
过了片刻,王立行闻讯赶来,将蜷在角落里唉哟痛叫的中年人打量了一遍:“这谁啊?看着眼熟。”
韩颖儿立刻变了脸,眸色凉到了极致:“平叔!那个把我家差点搬空的平叔!”
她还记得当时父母躺在医院的时候,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她回到那个家,正看见这个平叔抱走她父亲收藏的一堆珍稀物品。她出手阻拦,还被扇了一巴掌,至今她都忘不了平叔说的那句话和那鄙夷的眼神。
“滚远点,野杂种!”
“二少这回惹的事大了,没人保得住,现在躺在医院没几天日子了!这些东西迟早要被查封,不如给我,也对得起我辛苦照顾你们十多年!”
才几年不见啊,当初那个打着她父亲名号,穿名牌坐豪车的大管家;那个趾高气昂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的人;那个欺负她和弟弟年幼、满口脏话辱骂他们的混账,如今满身灰尘的蜷缩在墙角,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
韩颖儿突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手臂环抱,乖顺的在羿天铭旁边坐了下来,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啥。
王立行瞧她样子有些难受,不忍心开口,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没想到羿天铭先开口:“说吧,他做了什么?”
王立行炸了:“你没看见她心情不好……”
羿天铭:“没问你,闭嘴。”
“我……”王立行默念了几句他是金主,他是大金主,总算才压住了脾气,只哼了声,站在一边垂眼瞅着韩颖儿。
韩颖儿仰头深吸了口气,声音却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腔调:“他背叛我爸妈的信任,落井下石,是个混账。”
羿天铭呵呵了一声,冷笑:“他鼻低面阔,颧高齿突,嘴歪三白眼,典型的背主求荣面相。”
韩颖儿听多了他的嘲讽,这次难得比较认同:“是啊,这样说起来,我从小就觉得他丑呢,但我爸偏说他好。”
王立行建议:“要不要报警?”
韩颖儿:“报过了,没用。东西几乎都是他经手弄回来的,证明所有权的文件早被他毁了。”
毕竟他是当初一手操持家里各项事件的管家啊。
王立行握了握拳头,跃跃欲试:“然后呢?”
再打他一顿吗?看他如今这个窘迫的模样,估计拿走的东西要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韩颖儿也迷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