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肃海组织了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试图在村子里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和杀死金鹏所用的凶器,然而把村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一点线索。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工作人员小王跟村民郭大爷发生了口角,差点演变成打架斗殴,幸好被同行的人及时拉走了,这才避免了冲突。
“剧组的不少人似乎都认为是村民干的。”韩耀宁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毕竟死的两个都是组里的人,而且都是在到这儿之后发生的,大家人人自危,看谁都像凶手。”
“也正常。这种时候,两个相互陌生的团体之间都各自开始抱团,认定威胁来自另一方,剑拔弩张是必然的。”
“我看乡亲们还好,就是剧组的人被吓坏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有点儿风吹草动,哪怕是人家说了句话,都要胆战心惊半天。”韩耀宁叹了口气,“凶手再不抓住剧组人都要走光了,我出来的时候还听到有几个人说要走呢。”
“不可能。”肃海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泥土的痕迹,头也不抬,“在警察来之前,谁也走不了。”
“嗯?”
“一直下雨,”肃海指了指天上阴沉沉的云,仿佛跟头顶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随时可以触摸到,“山路颠簸崎岖,随时有滑坡的危险,如果从安全性来讲,冒险出去不见得比待在这里更安全。”
韩耀宁一直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被他两句话说破,整个人都有点儿懵,隔了一会儿,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反应过来,“卧槽,那这不就是……暴风雪山庄?!!”
肃海不理他。
“是吧?!只要进来就出不去啊,几个人里突然出现杀人凶手……我们虽然人多,那不是凶手也多吗?!”脑洞一旦打开了,真的很难停下,韩耀宁的思维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个维度,一张俊脸都隐隐透着些苦味儿,“这他妈的……”
肃海实在受不了他在那儿放飞自我,站起来拍了拍手,“通讯还没断呢,你怕什么。”
“……”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韩耀宁就更觉得不得了,“每天就那两个小时电话能打得出去,这样也算通讯……”
忙碌了大半天,肃海不得不承认,下雨天破坏了太多痕迹和线索,理应留有大量血迹的第一案发现场没找到,杀死金鹏使用的凶器也没找到,况且后者体积不大,也许被凶手随手扔进了山里的哪个角落,没有警犬和专业的设备,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天色晚了,沉沉的云层又一次从天边压过来,那里面藏着的丰沛水汽似乎不用多去看,只凭感觉就能知道,又是一场缠绵的雨即将来临。
肃海把随身带着的笔记本装回口袋里,抬手看了看表,“先吃饭吧,吃完饭安排谈话。”
几个随行的工作人员跟着忙碌了一下午了,偏偏什么收获都没有,一开始的斗志昂扬都变成了垂头丧气,这会儿听见要吃饭,又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稍微地恢复了些精神。
领饭的地点仍旧是在村口的小广场上,离早上发现金鹏尸体的那棵树直线距离不超过十五米。地上残留的血迹被滴滴答答的雨水冲刷得看不见了,随着小小的水流一起渗进泥土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排队的人群有意地避开了这个方向,大多数是背对着老树的,彼此之间的交谈被压得低低的,像是无数的秘密乘着气流,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中间被飞快地交换着。
老样子三菜一汤,白菜炖酥肉、香煎酿藕,还有一道本地特色的鲜虾蛋卷,汤是炖煮了很久的海带排骨汤,还冒着热气,驱散了细密地裹在周身的潮湿微寒的气息。
韩耀宁跟主演待遇一样,是五个菜的配置,因此还多了一份糖醋小排和孜然肉糜土豆,他挑了挑眉,过去拎了属于自己的保温桶,有些感叹地说,“来了这么多天,就数今天吃得好。”
黄婶笑了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拿出一份盒饭给下一个人,“呵呵,我和英子呀,想着这两天大家都怪难的,好歹吃得好一点儿,兴许心情也能松快些。”
“都死人了谁还挑菜啊。”正排在队伍里的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吐槽着,阻止了黄婶给她拿泡沫饭盒的动作,“行了大妈,这儿打好的都是荤的吧?我不要。有全素的吗给我来一份,”她不满地抱怨,眼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树,“想到早上那儿还挂了具尸体,谁还吃得下肉啊。”
“啊……”黄婶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不吃肉还不行呀?”姑娘更加不满了,“今天没准备素菜吗?”
“这,今天确实是没有素的……”黄婶诺诺地说,两只手绞在一起,“就想着给大家做顿好的……”
“行了,”看那位姑娘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韩耀宁打断了她,“不吃就算了,剧组统一伙食,要挑挑拣拣自己就想办法。”说完转身看着黄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婶子,小姑娘不懂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黄婶连连摆手,“唉,哪能呢。”
肃海刚才让他们先过来排队,自己绕路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排进队伍的尾巴,脸上带着些看不透的神情,仿佛在濛濛的雾里洗过。
等好不容易排到了他,蓝色的简便箱里剩下的盒饭已经不多了。
“只有一份饭了……”陈落英看了一眼箱子,小声说,“给你两份菜行吗?”
“可以。”肃海点点头,在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泡沫饭盒时两个人的手擦着过去了,没想到陈落英猛地缩了回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在那一分秒里连呼吸都乱了。失了手的饭盒直直地往下掉落,被肃海不声不响地接住了,菜汁顺着饭盒的边缘洒了出来,他手指间沾染了些,油腻腻的有些不舒服,但他浑不在意,“我想跟你谈谈”
在肃海看来,陈落英对跟他的单独谈话并不是单纯的抵触,而是有些惧怕。跟着他往一边走了两步,还一直回头看站在原地收拾东西的黄婶,几乎是把不安写在了皱起的眉间和抿紧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