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山下这一块小小的空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男人的尸体,尸体越多,女孩的掩护体也就越多,那些壮汉还要时刻小心从同伴尸体里冒出的杀着。
远处的垃圾山上有大群的人快速赶来,远远望去好似大只的蚂蚁。那些被杀到颤抖的壮汉似乎又找到了精神支柱。他们开始不再一股脑冲向女孩,反而试图去拖住她的步伐来等待支援,小女孩的前景不容乐观。
殷姝放任自己的感知去扫荡,但除了垃圾山上赶来支援的人里,她找不到任何念能力者,也就是说,没有人给女孩略阵。揍敌客家绝对不会让幼龄而有潜力的后辈死在试炼的意外里。
“真是不负责任的仆人啊。”殷姝看向场中被绊住手脚的女孩。这样可爱的孩子,死了太可惜啦,基裘一定会伤心的。
于是她出手了。殷姝在眨眼间切入人群,鬼魅一样轻轻巧巧绕道女孩子身后,一把拎起了她的胳膊。
嗯?殷姝又摸了几遍女孩的手,然后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原来不是女孩吗,是个男孩子,五岁左右的揍敌客男孩子,那只能是……
伊尔迷在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抓住手臂的那一刻,如临深渊,动弹不得。
“原来你就是伊尔迷啊,和基裘真是挺像的。”殷姝把金蔷薇手杖抵在地上,黑色的气息伴着她周身的乌鸦,一圈圈盘旋开来。以这两个人为中心,他们周围的壮汉纷纷被倒地,浑身被黑气缠绕,乌鸦们“哇、哇”叫着,开始三三两两降落,琢食那些新鲜死尸的眼珠子。
殷姝的手上也有黑色的气息盘旋着缠绕向伊尔迷。他毫无疑问想躲开,但在殷姝的手上根本无法动弹,最终只能和地上这些尸体一样被黑气裹住。而裹住他的黑气虽然在他的伤口上“滋滋”作响,但却在修复他身上的创伤。
【宫廷医生】的治愈能力,也伴随着痛苦。被治愈的人感受到的疼痛是不下于被攻击被腐蚀的人的。
伊尔迷不再挣扎,他用大大的猫儿眼盯着抓住他的女人。两人四目相对,竟然还莫名地有点儿和谐。盖因不论是伊尔迷的黑眼还是殷姝的【银翼之瞳】,都是一样的平静死寂,仿佛没有生命的机械。
“请问您是希尔维娅小姐吗?家父家母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狼狈的孩子先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有点儿飘。
“初次见面,伊尔迷揍敌客。”黑衣女人扶了扶她长发上的黑帽子,“希尔维娅是我给你父母的名字,而你可以称呼我为‘医生’,这是我给你的名字。”
她松手放下伊尔迷:“我很高兴收到你父母的问候,这几年基裘过得好吗?”
伊尔迷也知道她的规矩,改变了称呼:“谢谢您的关心,医生小姐,他们过得很好。”
两人的寒暄都克制而礼貌,但当这种对话出现在死尸与群鸦的环境里就非常诡异了。然后那些从垃圾山上翻过来的人们打断了他们的脉脉温情。
带头的是一个念能力者,他似乎对殷姝有些忌惮:“女人!你来八区有什么目的?这小子杀死了八区上一位区长科特勒!本大爷要为哥哥报仇,劝你不要插手!”
“八区……区长?”银白长发的女人伸出食指按在红唇上,表情困惑,“他不是叫什么……罗斯利的吗?科特勒……谁啊?”
伊尔迷在她身后小声道:“前八区区长叫科特勒,科特勒之前的八区区长叫罗斯特,没有罗斯利。”
那个头领大吼:“混蛋你在胡说什么啊,罗斯特那个暴君在四年前就死了!看来也不用留你一条性命了!我要把你做成我的傀儡。”他一挥手,身边的人就听话无比地冲上来。
殷姝没有动,但她身边的鸦群却被激怒了,纷纷像黑箭一样冲出去琢食那些来犯者。
这些冲过来的人一旦被乌鸦琢到,他们的伤口处就会扎入黑色的雾气,那些黑气像是活物一样以他们的血肉为食,很快就包裹了寄生者。
看着这些哀嚎倒下的人,伊尔迷大大的猫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他抬头,发现那个白发的“医生”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单指扣唇,歪着头,她看着自己的乌鸦去抠挖那些死者的血肉,眼中毫无波动。
她对这里的任何人或者事,全部都不放在心上。那些人是来冒犯她也好,是要尊崇她也罢,在她对待他们都是同样的冷漠。挡路了就杀掉,不碍事就不管。
“是……是她!”头领身边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突然失声惊叫,“是希尔维娅!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他失声叫完就想跑,但碍于头领的念能力控制又不能离开原地,整个人踉踉跄跄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而听到他的话的几个流星街老资格也跟着方寸大乱。
殷姝早就不再关注眼前的闹剧了,她搂抱起伊尔迷,满意地看着他已经全部愈合的伤口:“伊尔迷,和我再一起去西边看看好不好。”
她的动作温柔声音甜美,但却也不容拒绝。
被殷姝抱着赶路时,伊尔迷想起了母亲曾经的提示,剔除掉无意义的尖叫和赞叹后就是:“……不要忤逆希尔维娅,她不会伤害你,只会逼着你变强……她只喜欢强者,当然也喜欢有潜力的孩子……曾经她略输一筹于你的父亲,如果还活着不知道会变得多么强大美丽……”
“……她很好辨认,她是最不像流星街人的人,又是最像流星街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