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日子总是难过,因为太为枯燥,所以我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仿佛刚出门的光景,转眼就是天黑,在家十几年,除了爬墙上树,偷瓜摸枣,什么都没学会。
做错了什么事情,有苏绣帮我担着,苏绣担不了的,还有奶奶,老太太一言既出,宋之书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虽然他喜欢苏贤汝,终究我还是奶奶的亲孙子。
宋之书总说我难成大器,我便胡闹给他看,从我出生起,不都是一场笑话。
可是在山上不同,没人庇护我,时时刻刻还得被陈棉逼着前进,师太们也不会因为我是宋大善人的儿子而多给薄面,毕竟他没捐资助庙,只有更加努力的习字听课,才不会被罚着去打扫藏经阁,清理书籍,浇菜种地,还有喂猪喂羊。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要干这么多活,因为这是我跟师太们抗争的结果,这些糙活,我都干过了,心得便是,真不如写字来的轻巧。
也别问我寺庙里为什么会有猪有羊,师太严肃的告诉我,那是用来招待外来贵客的,可我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明明看见四个普字辈的师太一起聚众偷吃。
可我再也不敢问出口,不是怕他们的回答,而是怕对我格外的惩罚。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我俩已经在山上呆了两年多,说说不同,我就是能从半个时辰坐到两个时辰了,再就是横着爬的字现在都能规规矩矩框起来写了,这得感谢普仁师太。
过得最舒适风流的还是陈棉那孙子,自从他来了,进香还愿的香客突然间就多了起来,普惠住持喜欢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拉他去讲课,那两日的香油钱是往日的十几倍多,都说清修,好像只有我自己被清修了,那孙子更像是富养,没看他毛发光泽极好,面目更加妖艳诱人,那可是平日里好吃好喝伺候的。
再看看我这发育不良的身体,同样的年龄,我比他足足矮了一头,十三岁的年纪,看谁都不顺眼。
苏绣说要来看我,可是两年多过去了,她一次都没来,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就连五个姐姐,也都没来看过我,好像前面的十几年,我从未在宋家出现过,陈棉他爹倒是来过两三次,每次都会带点香油钱,还会给他带些好吃好喝的,那孙子这点做的还不错,吃喝都是有福同享了,只是他家的油水太旺,每回吃完我都得拉两天肚子。
槐花又开了,依旧是香喷喷的味道,枯干的树皮蜿蜒向上,有些地方还裂开来,露出里面的新皮,蚂蚁忙活着搬家,从上面爬下来,还有的从下面爬上去,刚刚扫完庭院,我托着腮帮子数着落在地上的槐花,倒也不觉得日子多难过。
“傻缺,前几天小顺子给我捎东西的时候,告诉我我家新开了八家铺子,我爹忙着开张的事情,还有啊,这次听说请来了青州城有名的戏班子,老班主当年还在京城给王侯唱过戏,新捧的角儿叫瑶仙,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可火了,你去看吧!”陈棉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串葡萄。
“这个时节还能吃到葡萄,师太对你可真好。”我懒洋洋看着那串紫灵灵的葡萄,上面的白霜清静,还挂着未滴落的水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