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实在嫌弃这丫头毛躁时常摔跤的毛病。方才清晰入耳的咔擦声,不用多说,定是又扭了脚。
赵瑾玉姿势别扭地歪在徐皎然身前,戒备得浑身紧绷。徐皎然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将伞丢给远兰,弯腰,伸手,打横将人给抱了起来。掂了两下手里的分量,女孩儿还未长成,轻飘飘的。
于是转头嘱咐远兰道:“去将李大夫请来。”
远兰一愣,又将伞递给了身后元玉,转身便去请人了。
落入一个幽香怀抱的赵瑾玉,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旁的元玉,私心里极其不喜赵家的这个姑娘。蠢笨且易被人挑唆,更厌烦她总往自家主子跟前凑。于是便想将人给接过去,而徐皎然却避了开。
“主子?”
“不必,我来就可以。”然后,抱着人便往门里走。
赵瑾玉猜得没错,徐皎然确实喜爱他的皮相。就因他生得这幅讨喜模样,她可以对他许多任性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比如此时,若旁人敢跟她大呼小叫,她定会叫元玉封了这张嘴。
赵瑾玉此时神情是空白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有趣,两辈子他何曾像这样跟徐皎然靠近过。冷心冷肺的假人居然这么好心?赵瑾玉不解。然而陌生地悬空感告诉他,他此时就是被徐皎然抱在怀里。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
于是,他更懵了。
穿过抱夏,匆匆经过回廊进入内院,徐皎然径自将人送进谢林院。
她幼时曾练过武,一人能敌得过两个成年男子。如今虽有些懈怠,却还有底子在,抱一个小姑娘走一里路不是事。
斑驳的树荫从眼前仓促划过,经过竹林徐皎然突然动了动,手就这么直白地从他腿窝移到他臀上。
碰到他的那一刻,赵瑾玉面上开出染坊,震惊得回不来神。
愣愣瞧着眼前人秀美的下巴,若兰似梅的幽香还在孜孜不倦地钻进他的鼻子,竟叫他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厌恶女子触碰之事。
直到徐皎然感觉到他的注视,疑惑地挑起一边眉头。两辈子都不曾分清男女之别的赵瑾玉,不知为何,突然脸就热了起来。他哼地一声,匆匆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眼睫之下眼中茫然,神情有些怪异。
脚确实是扭伤了,他尝试地动了动,针扎似得疼。赵瑾玉阖上眼帘,心想,他的天真好似演得有些过了。
人一进院子,红菱立即小跑着迎出来。
“大姑娘,我们姑娘这是怎么了?”红菱今日本想跟着一起出去,奈何主子不让就耐着性子在等赵瑾玉回来。此时见他不能行走,忍不住焦急地质问起来,“在外头伤着了?伤着哪了?”
她问的急,就差直戳戳地问我们姑娘是不是你弄伤的了。
徐皎然不会跟一个下人计较口舌,冷着脸不曾理会。元玉嫌烦地将人拨去一边,冷声道:“大夫稍后就到,看过伤情自会说清楚,带你的路。”
元玉在下之人中颇具威严,脸一拉下来,十分有恫吓之意。果然红菱看到她,就如被人掐了脖子似得迅速闭上了嘴。
屋里置了冰盆,踏进屋,满身的暑气一扫而空。
徐皎然将人放到软塌之上,逆着光,赵瑾玉满头的青丝铺洒下来,竟让他此刻看着恍若璧人。
徐皎然这个喜好漂亮皮囊的劣性,平静的脸上顿时惊艳一闪。而后就立即改了离开主意。转身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去取冰,决定等大夫来瞧过伤情再走。
小丫鬟闻言,立即应是。
赵府规矩不严谨,日子却过得十分讲究。地下常年置有冰窖,冬日时会屯下不少冰供夏日驱使。如今府上统共才两位主子,这谢林院用冰就更便宜了。
谢林院的琐碎,还是奶娘再管。
赵瑾玉倚在案几上,纤细的腰肢别扭地拧着,身子更显修长。明明还未长成,姿态却有些风流之意。素色的衣裙被窗边的光照着,映得晃人眼。徐皎然瞥了眼,掀了下摆在她身侧坐下。
屋子里就蓝燕有点眼色,立即奉了茶上来。
徐皎然揭开轻嗅,呷了几口解渴,便没有再下口。上好的雨前龙井,被这不懂茶之人煮成俗物,当真暴殄天物。
也是这般,徐皎然拧起了眉。
粗粗一打量屋里,赵瑾玉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看似机灵却难掩骄纵,一个垂头蔫脑手脚笨拙。那管事的张氏,主子回来有一会儿了还不见人影,架势比主子还大。这谢林院,竟没一个当用的。
怪道这丫头十三岁了脑子还糊里糊涂的。就这群拎不清的人时常撺掇,没养歪就是这孩子心性坚。
广袖之下,赵瑾玉的手指蜷了起来。
方才不经意间碰到了徐皎然的脸颊,指尖温热的触感跟摸到自己时完全不一样。他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好像没有印象中的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