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北勤王那边才给了回应。
如所预料的一般,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计划的部署肯定没那么简单。
西勤王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又怎么可能不设防。
所以在联合北勤王的同时,西勤王那边,萧霁危也照样跑,打着和稀泥的旗号装殷勤,这样一来,才使得西勤王没对他设防。
在他看来,萧霁危想登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西部比北部势力大,他想坐上皇位第一个自然是要得到他西部的支持。
可他没想到,人家想的压根不是他的支持,而是吞并他!
宫变这天,他撮了一场局,设立了一场鸿门宴请二人前往,借着摆和气酒的名义把西北勤王都请了来。
北勤王因为与他的合作,自然演了一场好戏,所以当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西勤王这边分明始料未及,就这么被北勤王拿下。
萧元捷冲上前,抓住萧云毅的衣襟,直接揍了他一拳头:“让你跟我抢吉娜,我揍不死你!”
萧云毅想反抗,被张远等人拿剑指着喉咙,彻底不敢动。
西勤王这时候才知晓自己上当,看着萧霁危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魔头:“你算计我!”
萧霁危走到西勤王面前,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才道:“四叔,兵不厌诈,这是我在大炎时,温将军教我的,现在,我把这四个字送给你!”
西勤王还想说话,这才发觉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萧霁危,你个骗子,你个小人,你竟做这种食言……”
萧云毅还想说什么,被张远也塞了一颗药,这下子,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萧霁危站起身来:“押下去!”
张远立刻让人上前,给两个人戴上手铐脚铐,命人拖着二人离开。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北勤王有些意料不到,虽然刚刚打斗之时,废了一番力气,但没想到西勤王这么些年居然狂妄到这种地步,连这样的场合也丝毫不设防。
他看向萧霁危:“太子答应我们的事情可还算数?”
“当然!”他伸出手来与西勤王撞拳,“从今往后,还请三叔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那我与吉娜的婚事?”
萧霁危拿出早准备好的圣旨给他:“我已求了父皇提前准备好,你过目。”
萧元捷拿了圣旨,当看见上头呼伦吉娜的名字,笑得合不拢嘴:“父亲,我终于可以娶吉娜……父亲?”
他目瞪口呆看着北勤王脖子上的那道血痕,而后猛然丢了圣旨拔出佩剑:“萧霁危,你个畜生,我杀了你!”
他刚把刀拔出来,身后,张远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萧元捷还来不及说话,人已经“噗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北勤王立在那里,呆呆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转动着眼珠子,僵硬地指向萧霁危:“好……好毒的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倒了下去,摔在了萧元捷身上,父子俩就这么一道死在了酒桌上。
萧霁危拿出手帕擦着匕首上的血:“抱歉,若是留下你们,我永远受制于人,而我,最不喜欢被人掌控!”
有人猛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当看见室内的一幕,他的身形摇晃,目瞪口呆盯着萧霁危:“你……你为何要杀他们?”
“父皇!”萧霁危反应过来,连忙换上一副受惊的脸,“有西北勤王在,儿臣永远受制于人,父皇就是因为太过仁慈,所以这么些年才被人拿捏,连皇位也坐得不稳固!”
皇帝大怒:“可他们是你的亲皇叔,是孤的亲兄弟!”
萧霁危垂眸:“在皇家面前,只有利益,没有手足!”
皇帝手指着他,终于怒不可遏起来:“你……你……”
他说了好几个你,却愣是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随后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下去。
“父皇!”
萧霁危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皇帝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同时,猛然抓紧了他的手臂:“放……放过……老四!”
话音落,他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皇上!”
随行的宫人跟着进来,看见这一幕大吃一惊。
萧霁危看向来人:“父皇身子不适晕倒了,快送他回宫,宣太医!”
宫人看清里面的一幕,一个两个吓得不敢吱声,正要送皇帝走,萧霁危冷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今日这里的事情,本宫不希望有一个字传出去,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宫人唯诺应了一声,大气不敢喘一下,搀扶着皇帝走了。
等到众人离去,张远这才看向萧霁危:“殿下,那西勤王和萧云毅世子呢?”
“不留。”
他大步离开了屋子,待回到东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和鞋子上全是血。
刚才萧元捷的血喷了他一身。
“殿下!”春生迎上前来,看见他身上的血后大吃一惊,“成功了吗?”
“太子妃呢?”
“依照殿下的吩咐,刚刚才她的吃食里参了些凝神的药,这会儿正在午憩。”
萧霁危点了点头:“拿身衣服来。”
他去书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来到寝宫。
榻上的温寻儿在药力的作用下正睡得沉。
她半边脸露在外面,头发铺散在枕头上从萧霁危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洁白的颈项。
一路之上的恐惧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平息。
他杀了人没错,以前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这一次,负罪感却尤其的重。
他知晓,与人交易,他该信守承诺,这是作为合作者最基本的道德,可北勤王与西勤王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以前二者压制,他们尚有可以顾忌的地方,若是日后真的北勤王独大,凭他一个刚刚登基,毫无实力的外来子,如何夺得天下大权?
斩草要除根,留着他们只会为日后带来麻烦,与其由着他们左右自己,倒不如一次性解决!
皇家从无兄弟情义,他也不相信北勤王日后会老实本分!
最最重要的是,倘若北寒和大炎真的开战,他没有信心可以保护好她!
所以,为了她,也为了他的皇位,西北勤王,一个都不能留!
此时此刻,牢房之内,西勤王和萧云毅还在哪儿去期盼着萧霁危说话算数,因为就连他和张远塞下的药丸都是他们之前演练好的好戏!
所以当听到北勤王和萧元捷已经伏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西勤王竟有些失神。
“死了?”
“不错,死了!”张远在他面前恭敬一礼,“所以殿下让我来通知西勤王,您可以安心了!”
西勤王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对:“之前不是说好的,不伤性命吗?太子怎么说话不算话?你让萧霁危来见我,我要问问他,他到底什么意思?我虽然起北勤王不过,但他是我兄长,我没存杀害他的心思!”
“看来西北勤王果然如传闻所言,兄弟情深!”
“你一个跑腿的在这里狗叫什么?我要见你们太子,萧霁危,让他过来!”
“抱歉,西勤王,太子现在在处理登基的事情,不过他嘱咐过我,亲自来送你们一程!”
西勤王一愣,当即后退:“你想干什么?”
张远拔出手里的刀,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朝着西勤王捅了过去。
这一刻,西勤王才发觉自己服下的那颗药并不是假药,他身体里的力量竟不知何时流失了,根本抵挡不住张远那一击。
那一头的萧云毅看见自己父亲死了,一个劲儿大叫,张远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了一根绳子上前,送了萧云毅上路。
一场夺位之争就此彻底拉下帷幕。
温寻儿是被萧霁危给吵醒的。
她愣了三秒钟才抓住萧霁危的衣袖:“事情怎么样了?西勤王擒住了吗?”
“嗯。”萧霁危淡应了一声,“从此后,没有人阻止我们了!”
温寻儿含糊应了一声,却又精神一震:“什么阻止我们?”
萧霁危抬起头来:“我答应过你,会为你争取的!”
温寻儿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之前她问她大炎与北寒有没有可能会开战的事情,毕竟一旦开战,首当其冲的就是温家,而她不想让温家有事,当时萧霁危说过他会争取。
她脑回路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北勤王是支持你和谈的?”
萧霁危沉默了一番:“算是吧!”
温寻儿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我让父亲去跟顾允之说说,只要两国不开战,我们给上足够的诚意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她言下之意,萧霁危听得懂。
无非就是利益的交换,不算什么大事,哪怕是割让了国土,只要不开战,只要不会让她不高兴,都不算事。
他应了一声,凑上去继续亲她。
“那我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诚意?”
温寻儿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不知是因为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还是怎么,心口居然有些发热。
她别开视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等回太子府行不行?”
萧霁危沉下身子:“以后,宫里才是我们的家!”
他不容拒绝的姿态已将他今日的目的摆到了台面上,温寻儿再不知道就是傻子。
她脑袋一团浆糊,还在努力想着可以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他,结果指腹无意摸到了他的后背。
当掌心摸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温寻儿身形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这些疤痕,也看过这些疤痕,除了他的四肢以外,不止他的后背,甚至身前也有。
而这些,是曾经的温寻儿留下的痕迹!
萧霁危捉住她的手,捕捉到她眸底的愧疚,淡然道:“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温寻儿抬起眸光,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确定你要的人就是我了吗?”
萧霁危盯着她的脸容看了看,最后停留在她眼睛上,手指拂过她的眉眼:“一直是你,从未变过。”
温寻儿冷哼一声:“那李云霓呢?”
话一出口,她脸色顿时一白。
李云霓已经死了,她着实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她!
萧霁危注意到她的一场,扣住她的下巴:“你我之间,没有别人,我娶的是你,以后也只会是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温寻儿有些心虚。
离不离开这件事,她不敢保证。
萧霁危也知道,现在还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不过不要紧,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会让她想逃都逃不掉!
“父皇说,如果两国真的开战,只有一种可能让你不会成为人质!”
“什么?”
“当北寒人!”
温寻儿拧眉:“我是北寒人还是大炎人,这是出生就决定的,改不了!”
“不会!”萧霁危盯着她的眼睛,气息有些不稳,“只要你怀了我的孩子,便是真正的北寒人!”
“萧霁危!”
温寻儿的喊声淹没在窗外呼啸的风声中,张远处理完事情来的时候,被春生拦在了门外。
“殿下嘱咐过,若是张大人来了,还请先候着!”
张远应了一声,隐约听到什么之后扫了一眼屋内,随后移开脚步去了院子外等。
春生看着外面的天,他原本该为萧霁危高兴,毕竟他盼了这么久!
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一切的尘埃落定只是表象,未来,恐怕有更大的风雨在等着他们!
一个时辰之后,房间里传来了动静,是萧霁危出来了。
“殿下,张大人来了!”
萧霁危看向院子外:“让他去书房。”
春生应了一声,先一步走了出去,萧霁危看了一眼身后,关上房门出去了。
屋内,温寻儿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可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女孩的身份,怎么有种怆然若失的感觉呢?
外面声音嘈杂,有很多脚步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温寻儿挣扎着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裹上斗篷来到门口,询问外面的下人:“出什么事了?”
也在这时,她才察觉到外头的动静更大了一些,好像是军队的脚步声。
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去,自然不知道外面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日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宫人自然不知晓那个看上去比北寒人柔弱了数倍的大炎长大的太子,手段凶狠起来会那样可怕。
西北勤王!
包括西北勤王的家眷、亲眷,两个部落三百多人,就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一个活口也没留!
自北寒开国到现在,从未有过这样残忍的灭亲之法,空前绝后,令人闻风丧胆!
这样子的太子,下人便是看一眼都已经腿抖,哪里还敢说外面的半个字?
“回太子妃,奴婢们并不清楚!”
一致的不知道。
温寻儿很想出去看一看,可她腰酸得很,双腿还打颤,着实不是出去的最佳时机。
“秋月红缨呢?”
“回太子妃,她们被春生带出宫了,说是太子殿下吩咐,让她们去太子府取一些日用品,怕是要晚一点才回来。”
温寻儿点了点头,摸向空空如也的腹部:“那有吃的吗?我饿了!”
宫人立刻命厨房给她上了晚膳。
另一边,有嬷嬷进来给她更换被褥,温寻儿本想阻止,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起来。
入乡随俗,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些事情不可能亲力亲为,她能自己收拾一次,难不成次次自己收拾?而且,也不存在她亲自去洗被褥!
她面上有些热,假装镇定自若,安安静静吃东西。
等用完了晚饭,躺在干净柔软的被子里,温寻儿也睡不着,便捡了本书看,而外面的吵吵闹闹一直到亥时才逐渐熄灭,可秋月和红缨仍旧没回来!
温寻儿渐渐犯困,这才丢了书继续休息。
再醒来是被身边人的动静吵醒的,温寻儿迷迷糊糊睁开眼,连连躲闪:“萧霁危,你住手!”
萧霁危听着她动怒的声音,窝在她耳边低笑一声:“听说你睡了一下午,睡得可好?”
温寻儿脸上有些挂不住:“还不是你的错!”
话刚说出口,她便察觉到这话太暧昧,立刻收住了:“今天下午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大动静?”
萧霁危脱了衣服进被褥,把她捞了过来:“勤王的势力倒了,宫中的一应守卫自然该更换成我们自己的人呢,所以张远下午都在安排这个。”
原来是这样!
“我还没细问你呢,西勤王真的倒了?他上当了?”
萧霁危眸底动了动:“他即便是不上当,只要进了宴会场便跑不了,我早已让张远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
为防谨慎,还是过后调的人过去!
也不知道这两个勤王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大炎的缘故,还是自他来到北寒后,一直腹背受敌节节败退的缘故,这才对他极为轻视,毫不设防,竟双双跌入他的陷阱,被他一网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