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县士子路关大得诗一首,请太守指点。”
“隶耕本是古遗训,绩麻缉绩扬古风。经营田亩谁知本,稼穑艰难千古同。歇琴罢笔了公事,劝诫托嘱皆宜宁。民物阜康九畴俱,四野万里耕耘通。”
这首分明是用心琢磨了好久的,估计是一听到组织劝农桑的诗会,就赶快在心里打草稿,好等太守来了表现一次。
农弘捋着胡须看向这名士子,没有点评他的诗,而是问了一句:“路关大可是漳县路许阳的后人?”
路许阳是已故的礼部员外郎,致仕后回到家乡漳县成为一名耆老。
太守农弘提了这一句,很微妙。
意思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有同朝为官的情分,而且我农弘认了这个情分,凭借这个情分,虽然让我提携你还不够,但你要是用来敲开我太守家的门肯定是够了。
不点评诗,意思更微妙。
你是官宦子弟,文名都是佛面装金,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妨碍你坐那个位置,你跟他们是不同的,不在一个竞争层面上。
路关大这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么深奥的含意,但问话的意思总能听得清楚,于是答道:“那是学生的祖父!”
农弘微笑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能理解的,自然会爬上来,理解不了的,那就泯然众人吧。
南宫燕在这边听了这些士子所作的劝农桑诗,不由得嗤之以鼻。
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也敢劝农桑?敢情不是自己去干活对吧?他们可能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还劝农桑?
“一堆垃圾!”
南宫燕随口点评了一句。
然而这一句却如同点火索,点燃了酒楼这边的气氛。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富商指责南宫燕。
“你说谁一堆垃圾?”
那个富商大义凛然,显然已经自我洗脑进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颇有些慷慨激昂之势。
“士子们劝农桑,乃是文坛一段佳话啊,每做一首劝农桑的诗,楼下就盖一个粥棚,这是太守的仁政啊,即捧文坛新秀,又解百姓倒悬之急。”
“我看你打扮不凡,本以为也是富家子弟,应该仰慕这些文坛新秀才是,怎么敢在此大放厥词?”
原本坐在南宫燕身边的商人也纷纷附和,指责南宫燕口不择言。
“年纪轻轻要谦虚一点,看看人家的成就,再看看你自己,知道为什么人家能上临阳高台,你只能坐在临阳酒楼里吗?身份不同啊!还不知道努力?”
“真是狂妄放肆!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要懂点礼貌吗?”
“就是!少年无知好放大言,先自己照照镜子是个什么德行再来说话!”
“还敢说别人的诗是垃圾?你连字都不会写吧?”
“人家都是有名的文人,你有什么资格评论?”
南宫燕不屑道:“这些文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而已,做的根本就是一堆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