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叶倾怀一脸懵的样子似乎在杜文乐的预料之中。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叶倾怀,又虚摇起了他手里的扇子,道:“没听过吧?这可是盛京城中的秘闻。”
叶倾怀摇了摇头,她预感到谈话马上就要进入鬼怪传奇的领域了。
“倒也没有那么玄。鬼市就开在西市里,只不过要到夜里才出摊,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有。鬼市里的买卖,见不得光,但是白日里解决不了的事,在鬼市可以解决。”
叶倾怀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黑市吗?
“杜兄说的明路,是指鬼市?”
“这事兄弟我只跟你一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杜文乐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月亮的形状,中间是个十字,“过了戌时,你到鬼市去,西北边的小巷子里,有一间门面上挂着一面红色的角旗,角旗上画着一轮黑色的弯月。”
说到这里,杜文乐用手敲了敲桌面上画的符号,继续道:“你进去之后,对掌柜说:来一壶状元红。他若问你:公子可知这状元红的来历?你就答他:状元品酒酒著名,探花临店店馨声。还有,记着带上十锭银子。如此,包你今次春闱金榜题名。”
叶倾怀心中一惊。她在文心堂中听到杜文乐大放厥词时,便隐约猜到其中必有猫腻,联想到前世不了了之的春闱舞弊案,心道其中恐怕大有文章。如今听杜文乐说到这里,更是做实了几分她心中猜想。
她心中既惊且寒,面上却要维持着风平浪静。她起身对杜文乐行了一個大礼,强作欢颜道:“杜兄大恩,如同再造,小生没齿难忘。”
“都说了你我兄弟,不必这般客气。以后入了朝,还要相互关照呢。”杜文乐拍了拍叶倾怀的肩膀,脸上满是兄友弟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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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杜文乐硬是拉着叶倾怀去红叶轩陪他挑了几本话本。最后还是叶倾怀推脱要去凑钱,才脱出身来,与他作别。
叶倾怀并不缺钱。她在西市里面走了两圈,并没有见到那面角旗,估摸着要入了夜才会挂旗。于是她在旁边的客栈里要了一间上房,房间里有一扇窗正对着西市街口,她点了几个小菜,在窗边从日头西斜一直坐到了天黑。
西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出入人群十分杂乱,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都有。里面的街道地形也很复杂,有三层的豪华小楼也有年久失修的砖房。道路也不像上城区的大道横平竖直,大大小小的巷子交错在一起,有些巷子像是修到一半停工了,堆在地上的砖石拦住了去路,形成了一个个死胡同。
按杜文乐的说法,鬼市虽然不受宵禁的管控,但是西市以外的地方,还是可能会有京畿卫巡逻。因此她早早开了这间房,便是为了从鬼市脱身后能有个近点的地方落脚。
叶倾怀一遍遍在脑海中筹划着晚上的行动,生怕在某一步上有什么疏漏。
此行冒险,本不该她亲自来。但是眼下她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能替她来探这一趟虎穴。
前世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以为她的大景是风平浪静的太平盛世。所以,她把一切都归咎于她女子身份的走漏和陆宴尘的背叛上。
可如今看来,大景的弊病远不止于此。
这种认知上的差距,让她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身边的朝臣和后宫中的奴才,每个人都像一个演员,又像一个画师。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根画笔,在自己那一尺见方的领域里,为叶倾怀描绘出这卷承平盛世的一隅,为她织就一场安稳祥和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