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蕤道:“听说天下洞天福地乃是地脉生气涌现所形成的,地脉如人脉,虽然其长无比,但其实也是互相连通的,我原是不信,今日见这地下水脉竟有三百里长,尚不见尽头,方始有些信了。”
江朔走近看石碑后的洞壁之上果然有一道隧道,隧道显然有人为开凿的痕迹,与句曲洞相似,都是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略加改造,使人能拾级而上,又走了一里多,见一道石门,赵蕤在江朔身后晃亮火褶子一照,是一大块白色山岩,石上刻得却两行字是“白肇门、霭里洞”。
赵蕤道:“积金门五行属坤土,按奇门遁甲,坤土为五,因此分作五片,这白肇门乃应坎水之卦,其数为一,因此是一整块山石。”
江朔知道要开启这洞门无可讨巧之处,请赵蕤拉着白猿向后退开些,他自在山岩下摸索,果然寻到两个扣手的凹槽,他双手插入石底,运起玉诀神功,只觉气海中的阴阳二炁源源不断涌入手脚之中,略一用劲,两脚便在地面石头上踏出两个脚印,如此双脚不会打滑,固定住身形后,他更放心的运力于臂,向上猛的一抬,果然巨石松动,吱吱呀呀颤动着升了起来。
白肇门闭合之时,只能见到一人大小的石门,此刻抬起巨石再看其厚度不下一人竖躺的长度,这断龙巨石的重量实是令人咋舌,其开启之难更甚积金门。
江朔双手托举,挪到巨石下方,让赵蕤和白猿矮身通过,他再换到另一边,怕突然放手再搞坏了白肇门,因将巨石缓缓放下,这驭炁缓缓放下巨石的功夫可是比抬起巨石更难了。
江朔将石门安放好,转身过来,见仍在一处洞穴之中,想来便是“霭里洞”了。这个山洞不大,方圆只有十几丈,高不过十丈,可比句曲洞小的多了,然而置身其中缺不觉逼仄,因洞顶上多有石罅,二人一猿跑了一天一夜,此时已是第二日白天了,洞外天光大亮,阳光从石罅中透射下来,照得洞中甚明,句曲洞中虽然也有阳光从七曜孔窍中射入,但句曲洞高逾百丈,阳光照入洞穴已自暗弱了许多,而“霭里洞”高只十丈,阳光射进来感觉甚是强烈,二人一猿骤见阳光,都不禁眯起了眼睛仔细端详这个洞府。
江朔越端详越觉得眼熟,直到他眼光下移,见到洞府中心的青铜丹炉——这丹炉巨大,与小小的洞府不成正比,鼎身黝黑,炉腹上刻着古奥难懂的篆字——这不是碧山李白旧居后院山崖之下的岩洞么?原来二人在地下向西跑了三百二十里,从句容茅山又跑回了南陵碧山!兜兜转转两年多,江朔又回到了当年出发的起点!
这丹炉是结构特殊的“悬胎炉”,内部伏火一经点燃可以经年不息,只是此刻丹炉却非伏火的状态,而正在升炉炼丹,丹炉顶上汩汩冒出白烟,从石罅间排出洞外,想来此刻从外面看,便似碧山这片山崖在冒出白色的雾霭,这“霭里洞”之名怕就是这么来的。
赵蕤见江朔神色有异,问他何故,江朔激动的心绪尚未平复,对赵蕤道:“赵夫子……这,这……这山洞是当年太白先生在南陵定居时宅子后面的山洞!”
赵蕤怪道:“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朔儿,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江朔道:“天下山洞可能有相类似的,但这丹炉的形制、安放的方位都完全一样,怎会搞错?”
赵蕤仍是摇头不信,这时江朔从山洞中一个暗格处翻出一个酒葫芦,道:“当年太白先生命我藏的酒还在呢!”
赵蕤这才信了,连声称奇道:“世上的巧事可叫你江溯之给碰着啦!”
正说话见,忽听一人道:“我就说洞中有酒,元某鼻子果然没出问题,只是遍寻不着,朔儿,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见一人钻入洞来,这人头戴黄冠,身穿葛袍,肤色如麦褐,一看就是常年在山间采药的道士,一张方阔的大脸生着连鬓络腮的胡子,眉目之间颇见英气,正是李白的挚友道士元丹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