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长弓皆是复合弓,弓身由柘木叠合而成,表面覆盖着犁牛角,寻常刀剑斩之不断,战场上近战时抡起长弓还能当武器用。但江朔手中的可是神兵利刃,斫在弓身上如砍瓜切菜一般,无不应声而断。
弓身一旦断裂,紧绷的弓弦立刻拉得两截断木反弹回来,打得吐蕃弓手鼻青脸肿,更有倒霉的被打断鼻梁、颧骨,一时间哀嚎声不断,阵形大乱。
江朔趁机突入,不一会儿便到了那人身边。
只见那人中等身材,箭袖窄裤一身黑色短打衣衫,戴着黑色风帽,又以黑布蒙面,看不清面目,此人手中并无刀剑,而是掐指成剑诀,发出剑气,无形的剑气颇具威慑力,吐蕃武士离他丈许,长枪凭空乱舞不敢靠近,但弓箭手的威胁却大的多,他们躲在枪兵身后不时发出冷箭,既隐蔽又迅猛,那人几次险些中箭。
江朔心念一动——这黑衣人是段俭魏?难怪方才看他又些眼熟。
气剑之术乃南诏国主皮逻阁的独门秘籍,皮逻阁以死,能将气剑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只有他的弟子段俭魏了。
江朔这时候顾不得此前西海龙驹岛上的恩怨,对他高喊道:“段郎,快随我这边走!”
那人闻声一怔,吐蕃人见他出手稍缓,立刻齐发一声喊,长枪一起向他攒刺而来,那人眼见再要趋避已是不及,只得转身向江朔扑来。
他这一跑背后大放空门,数枚流矢瞬间追身射到,江朔跨步上前,以穿星步侧身一让,已移形换位挡在可了他的身前,手中长剑舞出几个圆环,将箭矢尽数削断,坠落在地。
江朔再回头时,却见弓箭手已经远远扎住阵脚,密集的箭矢迎面射来,此刻背后长枪兵也已杀到,江朔这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拉黑衣人的胳膊道:“段郎,走空地!”
也不管黑衣人赞成与否,便拽着他跃入积雪覆盖的营间空地,箭矢尽都射在吐蕃枪兵身上,不过他们身披重甲,除了个别被射中面目的倒霉蛋,大部分人并未伤及要害。
二人跃上雪地,吐蕃弓手立刻调转长弓向二人射来,奇的是长枪兵并不包抄过来,只在原地列阵。
江朔心中奇怪,却也不及细想了,心想此刻木栅距离木栅不到百步,纵有什么厉害的机关,只要速度够快,猛冲过去,吐蕃人怕也来不及拦阻。
然而黑衣人却忽然甩脱他的手臂,反向方阵方向跑去。江朔正在奇怪,忽见雪地上下陷出一个个小洞,仿佛在白纸上甩上了无数的墨点一般,紧接着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咔嚓”声,从黑洞中钻出了什么事务,不一会儿“咔嚓”声便连成了一片,其声如磨铁,又似蝗虫啃噬麦秸。
黑衣人终于开口喊道:“还愣着干嘛?被工布毒蝎蜇到,可没药救你!”
此人说的汉语嘶哑生硬,似非段俭魏,江朔却也来不及分辨了,经那人提醒,江朔这才看清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蝎子,这蝎子与别处所见大相径庭,体型硕大有鹅卵大小,通体金黄色,仅背上一点苍黑色,看起来诡异可怖,这些蝎子。挥螯摇尾,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更是叫人头皮发麻。
江朔不敢托大,忙跟着向后跃出随着黑衣人冲回中央方阵方向。
看来十八道连营帐下定然是埋了防虫的秘药,这些黄金色的“工布蝎”并不向两侧乱爬,而是追着江朔和黑衣人爬了过来,吐蕃武士显然知道这毒蝎的厉害,压住阵脚不断后撤,只守住二人的退路,却不绕到方阵内截击。
蝎子虽然速度不及二人,但见金蝎如潮压来,两侧又被吐蕃武士牢牢堵住,若不避让被蝎子蜇到只是时间问题。
黑衣人道:“蝎子畏火,快退到火后!”
江朔低头看那燃烧的“火线”,原来是吐蕃人挖的一道窄沟,内里填了牛油之类的油料,一经点燃便成了一道火焰的矮墙。九宫格内没有一兵一卒,如此空门定然有诈,但此刻二人无路可走,只能跨过火焰,进入方阵之中。
果然蝎子遇到火墙不敢再前进,方阵之外,吐蕃武士和致命毒蝎团团围住,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绝难逃脱。
黑衣人随手掀开一个小帐篷,发现里面黑压压地堆满物件,却空无一人,他一指大帐道:“无处可去了,便进帐一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