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一怒之下,就想要去找申家兄弟兴师问罪。
“兄长常行事冲动,少计后果,放在战场之上自然可增血勇之气,平日里却须当克制。”
一条腿本已迈出府去,脑海中却又闪过刘禅对自己说的话。
深吸气,寒冷的空气顺咽喉进入肺腑,灌了个透心凉,却也让他冷静了一些。
一口白气吐出,刘封又退了回来。
智慧谋略,勾心斗角,这些本非自己所长,三郡之地若因自己有失,怎对得起父王和公嗣?
不如先寻人计议一番,再做定夺。
在这片地界,他能找到的商议对象也就只有孟达了。
他来此地,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将东三郡牢牢掌握在自己,也就等同于掌握在父王手里。
他和孟达的关系说不上好,就普通的同僚而已。
虽然明显尿不到一个壶里,也都尽量避免呲到对方。
在他想来,孟达既然为父王效力,便应当全力协助自己。
可他却没有想过,自认为本可独揽大功的孟达,被他横插一杠子之后会是什么感受……
孟达府上,一个面生的华服男子正与他叙话。
旁边的案几上还有一个木匣,虚掩的木匣自缝隙中,透着金光灿灿。
“子度,在下与君一见如故。今有一言,实不吐不快。”此人一脸痛惜道,“君姿容英伟,内蕴大才,本该为国效力才是。为何屈身在此荒僻之地,终日与蛮夷为伍?”
这男子正是桓阶,此时已官至虎贲中郎将、侍中,此次自告奋勇,愿亲自为使前来游说申氏兄弟与孟达。
孟达不动声色道:“达今从汉中王收复三郡,待来日挥军北伐、扫清乱贼、匡扶汉室,正是为国效力。”
桓阶闻言也不发怒,面上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似乎为孟达的执迷不悟痛惜。
心下却是冷笑,倘若你孟子度真如自己所说,我今天又岂有机会登堂入室与你密谈?
先前派下人给你送的礼,加上今天带来的金子,伱可是一点没少收啊。
“子度如今屈身侍贼,却欲去何处扫贼?天子尚在,朝廷在北,而那刘备自立为王,霸占荆益公然与朝廷对抗,岂非反贼乎?”
孟达怒目而视,作势欲拔剑:“汝敢辱大王?!”
桓阶面无惧色,顿足捶胸道:“子度侍贼,执迷不悟,如明珠蒙尘,实令人心痛!魏王曾言,子度大才,若肯为朝廷效力,当入则为近侍,出则拜将,封侯亦非难事……”
孟达目光闪烁,虽依旧按着剑,脸上佯作的怒气却已不剩几分。
封侯啊……这个诱惑力还是太大了。
而且看上去是真打算重用自己,不然魏王怎会特意派近臣到这鬼地方来厚礼游说?
身为封国之王,即便是游说之词也断不可能出尔反尔吧。
否则今后谁还愿降?
再想想自己同法正一起跟了刘备,法正一路高升,他就被外放。
而且外放都不让他孟达主事,还要将儿子派过来盯着自己。
越想越憋屈的孟达心里其实早就动摇了。
只是……刘备方今连番大胜,正士气如虹,曹魏虽势大,却两度败于其手。
孟达将手自剑上放下,淡淡道:“吾意已定,先生大可不必多费唇舌。”
桓阶还要再劝,门外下人忽然高声道:“将军,刘封刘将军请见。”
孟达神色微变,忙道:“先生可自后门离去,某尚有事在身,少陪了。”
桓阶起身拱手一礼:“吾之所言皆为子度考虑,君……切勿自误啊!”
随后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孟达此次虽然拒绝了,但桓阶并不感到沮丧。
毕竟这还是二人第一次正式会面,来日方长。
而且这种事,听其言是次要的,关键是观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