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禅抬头一瞧,打断自己思绪的是丁奉,而不知不觉间竟已天光大亮了。
“可是此次战斗的伤亡统计出来了?”
丁奉抿着双唇,眉头紧皱,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刘禅的脸色,这才沉声道:“是,我军共俘获曹魏骑兵448人,战马760匹。
“毙敌大约在两千人左右,不少敌军尸体散落一地,又遭战马践踏,故而无法精确清点。尚且完好的玄铠……”
刘禅摆摆手,眉头微皱:“这些事你回头与李二处理便好,我是问伱伤亡如何。”
“……”丁奉沉默片刻,还是只得如实汇报,“四百陌刀兵,战死276人,陌刀将钱多尚未苏醒,据军医说是力竭晕厥,当无性命之忧。
“只是他身上大小伤口、淤青太多,腠理受损过重,待清醒后仍需卧床将养十余日。
“赤星骑兵战死14人,横刀兵战死62人,苗刀兵无人战死,赤星预备队合计战死595人……”
丁奉每说出一个数字,都会瞟一眼刘禅的脸色,见太子仍旧保持平静才敢继续汇报。
自他归降至今,已经彻底融入了赤星军这个集体,他非常清楚太子对这支亲军的看重与感情。
以前那么多次危机都闯过来了,这次却一下便有近千人……将近半数的兄弟殒命。
尤其是那将近七成战死率的陌刀兵,那是在正规军里优中选优的存在,而且很多人跟随刘禅的时间比他丁奉还长……
曾经把酒言欢,一次次庆祝胜利的样子似乎仍在眼前,现在却已经埋骨陇右,死在了这北伐第一场硬仗中。
“继续说。”刘禅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此时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却让丁奉都觉得嗓子发干。
“是,另有百余人重伤,但军医说仅有十几人性命堪忧,其他人尚可救治……只是恐怕会自此伤残,再上不得战场。
“至于轻伤员……其余赤星军将士个个带伤,他们见军医忙碌,不愿诊治,已自行回营去了。”
刘禅一时没有反应,让丁奉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太子?”
憋了半天,丁奉还是轻声唤了一句。
刘禅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孟琰部伤亡几何?”
见太子开口,丁奉这才稍稍安心,忙道:“孟琰麾下接敌较晚,因此伤亡不大,战死百余人,重伤二百余人,余下皆是轻伤。”
刘禅点点头,再度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让丁奉仿佛脚下踩着刀刃,十分煎熬,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刘禅便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收敛好战死将士遗体衣冠,派人将棺椁运回成都,务必查清其亲属所在一一交还。若无亲属者,便令成都方面集中厚葬。”
“是。”
“此事关乎重大,务必妥善办理,经办人员若谁胆敢在此事上敷衍懈怠,被孤知道,严惩不贷!”
“是!”
刘禅说罢挥挥手:“你去吧。”
丁奉躬身退下。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啊……”待丁奉出去,刘禅脸上才显露出一丝疲惫。
以他如今的体质和特性,就算彻夜鏖战也只需稍事休息就能恢复。
这种疲惫来自内心,来自那些与赤星军战士们厮混在一起的记忆。
前世他并不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拥有前世的记忆固然可以带来诸般好处,却也会将已经形成的观念保留下来。
骤然成了肩负无数生灵命运的掌舵人,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但既然选了这条路,不愿做那个“安乐公”,便再无软弱后退的可能!
“兄弟们,你们先去吧。再给我几年时间,我让整个曹魏给你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