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娘娘这回是真狠下心来了,”
长乐宫内,嬷嬷向南炕上的人说道:“江贵人向来自恃身份,这回要难受了。”
太后正盘弄着一只小叭儿狗,这狗体小腿短毛长,长得可爱,就是容易歪嘴。养在太后跟前的自是嘴不歪的好品相,她那只套着翡翠玉镯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慢慢抚摸着狗背,听到这话,面上也没露出不忍的神色来:“她早该吃教训,做事不先问过长辈,闯出祸来了又想找哀家为她向皇上求情……哪有这种好事?这回丢了嫔位,是该好好清醒清醒。”
“实在不行,学学纪家,让家里送个旁系的姑娘进宫就是。”
太后不怎么喜欢嫔妃在自己面前转悠,伺候她又不能怀孕,都去讨好皇上争得雨露早日怀上龙胎才是正经事。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真爱是批折子,能多到后宫临幸嫔妃已是大幸,所以他格外宠着谁,她也不会过问。
“只是方才皇上来用膳时,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对熙嫔的维护之意都快满溢而出了。”
在用膳时,太后没有点破这件事。
全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俩,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已经可以想象到,皇帝道出一点来反驳她时,有理有据的样子:“不然,光降江氏的位分就是,没必要抬举熙嫔。她现在封了嫔,等怀上又该封什么?赏点东西补偿便是,看他那劲儿,哀家都不敢阻拦了。”
太后忍不住发了两句牢骚,也多有揶揄之意。
嬷嬷忙道:“皇上对娘娘孝顺着呢!只是娘娘一番爱子之心,不舍得逆了皇上的意,才成人之美。”
太后撇唇一笑,并不再言。
这时,宫女挑开帘子行礼:“娘娘,江贵人在门外求见。”
“哀家不是吩咐过了吗?除了皇上,哀家谁都不见。”
“可是……”宫女犹豫了一下:“江贵人说,要是太后不见她,她就不走了。”
太后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烦了,她可以猜到江氏是如何对着嬷嬷撒泼使横,逼着宫女低头进来问她意思的。太后扬手将叭儿狗从膝上赶了下去,淡淡道:“那就让她等着。”
她一顿,问:“江贵人是坐步辇来的么?”
“是的,娘娘。”
嫔位以上才有辇轿代步,但降位的时候一般不会特意将其收走。
“把她步辇撤了。”
江贵人在长乐宫外痴痴的等,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等了又等,结果等到太后把她辇轿撤了的消息。
夜幕低垂,江贵人瞪着将自己来时辇轿搬走的太监,瞪得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骨碌骨碌地跟着他们滑走……江贵人伶仃地站了一会儿,终究没上演在长乐宫前站立一夜的戏码,而是灰溜溜地滚回自家宫里了。
然而,更坏的消息来了。
太后再次闭关前为皇后求了个情,皇帝也考虑到日后还需要皇后来管治后宫,小惩大诫即可,便顺坡下驴地解了皇后的禁足,嫔妃们即日就要恢复去建章宫请安的规矩。
皇后解除禁足,为之惋惜的嫔妃不少。
但谁都不会像新鲜出炉的江贵人这么破防。
刚被降为贵人,就要去建章宫被公开处刑,她自觉社死不已,又想到万一碰上云氏那贱人,她还得给她行礼,一想到那社死案发现场,她登时脉象都不好了。
江贵人刚称病,建章宫的冬画就来了。
皇后也猜到江贵人会不想来,偏偏她勉强算是皇后小分队的,她刚解除禁足,想身边多点自己人,是断然不允许有人在这时称病不去请安的。
“我这就去,冬画姑娘请稍等。”
江贵人一思量,还是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