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儿臣疼迷糊了。”
大皇子自以为很隐蔽地将手移回左边。
他努力装出痛苦的样子,往父皇身边靠,小小声的说:“是儿臣任性,非要熙娘娘陪儿臣出来夜钓的,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对着皇帝,是不能说“要罚就罚我一个”这种话的。
那算是命令皇帝的大不敬。
谢知行过了很久才发话:“你才多大,能拿什么主意!你怎么央求的熙嫔,说来给朕听听。”
宫女都替大殿下着急。
孩童并不知道自己的谎言拙劣,大皇子以为自己十分高明,马上要蒙混过关,他想了想,往雪地上一趴,将一层洁白新雪压出小小人形:“儿臣说熙娘娘要是不出来陪伴儿臣夜钓,儿臣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没躺多久,就被吓了一跳的谢知行捞起来,拍走身上蹭到的雪。
旁边立刻有宫女给大殿下裹好大衣,送上热乎乎的汤婆子。
“地上冷,无论如何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大殿下乖乖地应了声好,随即焦急地补上一句:“儿臣说的是实话,都是儿臣任性,父皇不要怪熙娘娘。”
云皎:……哈哈,良心有点痛
谢知行睨向云皎。
若非顾忌皇帝威严,他真想兜天翻个白眼。
“景儿都这样说了,朕肯定不能怪她,”谢知行在他胳膊上拍了下:“但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启祥宫休息吧,你母妃见不到你不会睡觉的。”
知道是自己任性了,大皇子格外羞涩地点点头。
“去传太医到启祥宫,在大皇子睡下前先诊脉。”
夜露深重,谢知行让他坐辇轿回去。
大皇子一步三回头,既不舍得熙娘娘,又有点担心他熙娘娘被父皇责罚。
待体弱多病的儿子走远,再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谢知行正要开口,底下装死的云皎就哈哈一声:“那臣妾也告退了。”
皇上您好,皇上再见。
“朕没让你走。”
“皇上方才说时辰不早……”
“景儿有静妃在等着他,咸福宫的宫女太监知道你被朕叫住,怕是巴不得你夜不归宿,”谢知行淡笑一声:“过来。”
云皎一边挪步,一边说:“皇上答应大殿下不责罚臣妾的。”
君无戏言啊皇上!
一诺千金啊皇上!
谢知行抬眉。
而云皎仍在嘀嘀咕咕:“臣妾不是怕,臣妾知道的,皇上这么重诺的人,又怎会欺骗小孩儿呢!肯定马上就让臣妾回去睡觉了。”
“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谢知行看她原本的座位上还有小炭炉,上面煮着红豆汤圆,不知多会享受!
“朕答应了大皇子不罚你,就不会罚你。”
得到皇帝的承诺,云皎一下子活了,她腰杆站得笔直:“臣妾知道皇上重诺得很,就没害怕过,误会解除!”
谢知行轻笑:“德行。”
他望向云皎,那张不施脂粉亦是绝色的脸,明明可以有如诗如画的风情,偏偏被她写满了随遇而安的孩子气。见了太多勾心斗角,因为前朝杂务积下的烦闷一扫而空。
谢知行不禁想,是否有着逆转乾坤,时光回溯的大能,人才能活得这么通透?
随时能重来,不怕后悔。
天子亦是凡人,只能锱铢必较。
他抬起头来,其实今夜的月色很美,提灯照亮绵密细碎的雪,像光瀑之中浮起了万点尘埃,意境是有的,只是他之前看不进去,满脑子是前朝杂事。再回头看一眼,来时走道的青砖被浇了雪,一步一个脚印,后宫里每日有太监扫雪,这些明天景象明天就看不到了。
心境不同,见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熙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