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然知道太后要对她下手,她能不能活下来也未可知,那娘娘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策划今夜这出戏,若是想要警示太后,往后有的是机会,又何必在今日这风口上行事?”
蝉衣柳眉微蹙,她虽已大致猜到了几分缘由,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忧心之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华琼眼波一闪,流转间,缓缓看向一旁的连枝灯台,目光随着烛火的曳动,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当本宫见到林月晚的那一刻,才惊觉这其实是太后所设的局,不论是本宫还是皇上,今夜皆会步入太后的局中——若是让皇上去了御花园,皇上必会见色起意,那么本宫在宫中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可若是本宫去了御花园,便正好落入了太后的圈套。”
说到此处,她凤眸半敛,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道冷冽的寒芒,“太后为了不让他们母子生出嫌隙,在支走禄亲王之后,才将这丫头召入宫中,可见太后从一开始便没打算放过她。太后让她去御花园,便是想借本宫之手除掉她,自己坐收渔利,可太后没想到,本宫并未为难林月晚,所以太后定会迫不及待地对她下手,而林月晚若是出了事,太后便可以将一切责任推卸在本宫头上,让本宫成为她的替罪羊。如若本宫不走下这一步,又如何能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候,他将如何看待本宫?”
华琼沐浴在温暖的光晕中,娇柔妩媚的语调里却透着丝丝幽冷,流露出一股切齿的恨意,以及一股难言的凄楚之情,昳丽眉眼间,那抹幽怨好似生了根,浓烈到难以化解。
“娘娘……”蝉衣望着她,心中略感酸楚,眸中不由生出一丝心疼。
华琼阖了阖眼,压下心底的躁动,转眸拿起妆台上的掐丝银嵌宝石妆匣,托在手中,莹润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匣盖,似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眉眼间的冷冽渐渐被抚平,漾起一片柔光。
“本宫想要的,就是让太后欠他一份恩情,有了这份恩情,至少往后能保住他的性命,至于这丫头是生是死,本宫并不在意,若她能活下来,太后往后也不会再为难她,就权当是本宫回赠给他的一份礼物吧。”
蝉衣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充满了隐忧,不禁出声提醒道:“可今夜之事一旦尘埃落定,太后即便无凭无据,也会将此事算在娘娘头上,将娘娘视如寇仇,届时太后一旦有所防备,那咱们日后再想要下手,就没这么容易了。”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蝉衣咬了咬唇,狠下心继续游说道:“娘娘若想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便是对禄亲王下手,禄亲王是太后的命脉,只要禄亲王一死,太后必会一蹶不振,那么娘娘往后便再无后顾之忧,四皇子也能顺利坐上储君之位。”
“本宫受太后打压这么多年,你以为本宫不想断了她的命脉吗?”华琼恨恨说道,随后眸光一转,媚眼染上了丝丝惆怅,似蕴含着难言的苦涩,“可这么做何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将华家置于险境,太后已是风烛残年之人,怎值得本宫用华家的前程去赌,更何况……”
她睫毛微颤,望着手中的妆匣,唇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道:“更何况,禄亲王还是他唯一的挚友……”
蝉衣闻言,双唇动了动,似想再劝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又何尝不明白,娘娘所言所行,又哪里只是为了华家,这些年若没有娘娘在暗中相助,光凭一个闲云野鹤的亲王,又如何能让璇玑楼在南陵这块吃人不吐骨头之地安然太平到今日?若不是为了那个人,娘娘被太后打压了这么久,恐怕早就对禄亲王下手了,更犯不着兵行险着,走下今日这步,惹怒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