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华琼的询问后,蝉衣眼睫微微一颤,眸中顿时多了几分黯然。
早在昨日,当娘娘执意下令让山匪掳走禄亲王后,她便想告诉她了,只是那时,娘娘手里握着那支海棠步摇,是那般深情缱绻,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蝉衣抿了抿唇,斟酌着字句回道:“自从中秋之后,宫外便一直都有传言,说苏公子与林月晚虽是远亲,但言行举止间却又甚是熟稔,不似普通的远亲关系,还说……”
她看了一眼华琼,在对方眼神示意下,才继续说道,“他们两人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而林月晚突然出现在南陵城,保不准就是特意来寻苏公子的,两人恐怕早已订下了婚约……”
“婚约……”华琼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一瞬间空洞。
她顿觉自己周身血液仿佛凝固在殿外的冰霜里,方寸之地似乎被凿出了一个孔洞,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似有什么在无望中蔓延,于沉寂中碎裂。
华琼捂住胸口,忽然笑了,一双凤眸微微泛红,素来千娇百媚的人,在这一刻竟变得有些狰狞和癫狂。
只见她媚眼如丝,檀唇轻扬,脸上的笑容完美到近乎无懈可击,“宫外那些市井流言又岂能当真?他若真有心仪之人,当年又为何不肯收下那支步摇,反而要将它留给我?”
“那是因为——”
蝉衣看着华琼惨白而扭曲的面容,不甚担忧,正欲道出实情,可刚一开口便被她硬生生截断。
“他这次涉险,看似是为了林月晚,但实际上还是为了救出禄亲王。至于林月晚,不过是出于责任和道义顺势而为罢了,否则他明知道太后图谋不轨,为何没在第一时间就去通知禄亲王,让禄亲王赶回宫将林月晚带出去?”
蝉衣越听眉心蹙得越紧,眸底渐渐酝酿出一片悲凉。虽然她不知道苏公子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去通知禄亲王回宫,但娘娘明明已经知道苏公子是为了救林月晚才甘愿涉险,却仍是在找借口,她将一切因果关系调转,究竟是在替苏公子辩解,还是在自欺欺人?
“林月晚不过是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本宫三言两语便能把她唬住,他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又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再说,这林月晚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又哪里配得上他?”
蝉衣眼眸半敛,静静听着,待华琼一股脑说完后,才轻声问道:“娘娘果真如此认为?”
“自然。”华琼仍旧攥着已经略显青白的手,目光沉沉落在蝉衣脸上,好似在暗自较劲,想要证明她所说的才是实情一般。
蝉衣轻咬下唇,迎上她的眸光,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当年苏公子和娘娘仅有两面之缘——”
“够了,不要再说了!”
仿佛是害怕听见什么,华琼笑容一敛,赫然抬高了声调,当即喝断了蝉衣。
蝉衣微微一怔,看着华琼凌厉的眼神,默默将口中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