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穷辟小巷里,一条黑影一只手捂着胸口,从各个屋顶飞快地掠过,急促的步伐略微凌乱,看似受了不轻的内伤。行了约摸半柱香时间,黑衣人突然步子一个颠簸,似是内力不支,不得不翻身落地,寻了个偏僻的死巷子,扶墙而立,面巾除下,露出一张冷艳的脸,黑衣女子面色苍白,柳眉紧蹙,似是在极力忍耐,终不敌喉间那一口腥甜,一缕鲜血缓缓自清冷女子的唇角溢出。
哗啦……
突然一声细微的动静响起,尽管所受之伤不轻,黑衣女子还是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手中之剑立刻闻风出鞘。
“小、姐……”只见不远处是个死胡同,而一名浑身是伤的少女虚弱地睁着杏目,泪流满面,口中轻轻唤道。
少女此刻也知道有陌生人到来,但泪水和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无法看清来人的脸了,是敌是友是过客,还有什么意义吗?她家小姐如今身陷歹人手中,怕早已凶多吉少,真不该嘲笑小姐多虑,真不该在他对小姐下歹手前还一直深信那披着狼皮的伪君子……
千个万个……不该……
…………
竞争激烈的秋猎大会,最终在黄尘滚滚以及夕阳西下完美地拉下了帷幕。
许多少年英豪都丰收颇多,但是也不乏囊中羞涩和两手空空的,不管怎么样,丑媳妇终要见公婆,最后他们的收获都被一一统计起来,给皇上呈上去了。
“现在宣布狩猎最终结果――”终于,皇上身边的大公公扯着嗓子开始宣布结果。
“……元家公子狐狸八只,飞禽二十;黄府嫡系孙虎豹一只,野猪一头,狐狸十三只……”
狩猎的统计结果,明明是从最差的一路开始宣读的,安乐却迟迟没听到自己的。
安乐鼻子一哼,悻悻地想道:黑幕!一定是黑幕!都黑到没人肯给我统计数量了!
她好不容易抓的那几只山鸡,五个手指头都数得清,要不是有黑幕,黑到连统计数量的小公公的良心都没了,她怎么可能连名字都没有!
这耳听着就要念到头了,安乐生气极了,准备拍案而起,去找刚才帮忙捡猎物的两个小太监算账。
要知道她原本是打算去顺别人几只猎物滥竽充数的,但是想起自己头上挂的是将门之后这块大招牌后,可不就有偶像包袱了么,哪还好意思去偷鸡摸狗啊?她是千辛万苦亲自去寻的山鸡窝!亲自爬的山沟沟!亲自捞的它们的蛋!亲自把它们活抓去绑的爪!完全没有假手于人!为了活抓那几只山鸡,她跑得腿都要断了!
那两个小太监只是帮忙拎一下而已好吗!难道是给拎到锅里去了??居然没有帮她拿去上报!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安乐越想越气,于是猛地跳起来,准备用目光搜索那两个小太监的踪迹,不揍他们一顿实在难解她心中之气。
就在这时――
“将军府三公子……”正在宣读狩猎统计结果的公公突然的语噎。
众人听见也呆了,啥?安三公子?这不是读到第一名了么,有这位将军府三公子啥事儿?
震惊的还有宣布结果的公公,他嚯地抬起了他势利的绿豆眼,不可置信地瞄了瞄在一大波粗汉中瘦得尤为像根瓜的安乐,这位三公子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毕竟朝中很多大臣都对这位三公子颇有微词,常常和安大将军控诉他的罪证。
不是听说这位声名狼藉的三公子连大将军的半点英勇都没学到吗?
公公谨慎地重新把名字认真看了一遍,这会更加肯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太监,只见他清咳几声继续念道:“将军府三公子虎豹三只,野猪四只,野牛一头,飞禽三十只,豺狼二十五条……”
这下不止人群沸腾起来了,连安乐自己都不敢置信。
安乐一脸愕然:这一大串的数据是怎么回事。我滴公公哎!你说的到底是哪位啊?你确定没有老花眼看错名字?我可是只活抓了四只山鸡!
直到这位公公宣读完毕,人群中隔得老远的左雁山和安荷同时表示不淡定了:“我记得我并没有扔那么多东西过去……”
难道……那家伙真的是真人不露相?
左雁山和安荷不约而同地内心复杂极了。
出乎预料的结果,所有人最不看好的将军府三公子勇夺了第一,丞相府的公子以比将军府三公子少了一头虎豹的成绩位居第二,排第三的是今年的新科武卫。
至于罗九的人,则全部在前五之后,说好的前三名可以封官加赏,如今是一个都没他们罗九啥事儿,这让方扬止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废物!”待罗九的侍从回到他身旁之时,方扬止如是哼道,眼中阴霾涌聚,“早知道就带国师来,国师一个顶你们十个!”
侍从们只得悻悻垂首,要知道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这阜云国人太卑鄙,他们一旦瞄准哪个猎物,便马上被抢走,他们能保住手头上那么多猎物已经算很了不起了,这些阜云人压根不欢迎他们这群唐突者参赛,于是心照不宣地合起伙来给他们穿小鞋呢!他们区区八人,又如何应付得了对方一百多人的人海战术?没想到这阜云人平日窝囊,到被挑衅的时候倒是挺齐心排外的!除了抢猎物,偏偏他们也没干啥出格的行为,所以他们根本抓不住这些阜云人的把柄,他们只得敢怒不敢言。
麟泫看到前三名都是自己阜云国的人,总算彻底放宽了心,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脸上直接笑开了花,拍手大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大伙看看咱们丞相和将军这两家的公子,果然不负朕的厚望!”
明明是一番赞赏的话,可还是让左家父子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左千刃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孩儿竟然会败在他的死对头的三子手上,关键对方还是个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毛头小子!
左雁山也为自己的行为悔穿了肠,早知道那小子这么深藏不露,那些猎物就自个留着了!那么第一还不是他自己的了么?想他聪明一世,竟然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他分明亲眼看到那家伙连只山鸡都射不中!
传言不也是说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根本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到底是哪厮说的,看老子不一巴掌呼死他!
更可恨的是,他根本不能公之于众说安乐天那厮的收获至少有一半是他的成果,白白让对方捡了个大便宜,现在对方铁定春风满面好不乐哉!
总之这个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安乐她爹安齐侯在席上如今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可安乐愁啊!她哪知道这是咋回事啊?关键是她也不能说什么,一来是她压根毫无头绪,二来要是让她爹知道她事实上只抓了几只小山鸡,他现在笑得有多开心,她待会回去就能被揍得有多惨……
权衡过利弊后,安乐决定先缄口不言,反正她也没承认过这是她的成果,日后哪怕被找麻烦,应该也能勉强被网开一面吧……
“前三甲上前听封”宣旨的公公掸子一拂,公鸡嗓拉得忒长。
安乐跟在其他两位凭实力取胜的大兄弟屁股后面战战兢兢地跪好,内心惶恐无比。
她虽然不说,但是她也怕呀!这些不知道怎么多出来的猎物,让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作弊啊作弊!说不准就是哪个冤家挖出来的坑让她跳的,往后一个欺君之罪扣下来,她岂还有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