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千面背着遍体鳞伤的慕倾嫣出现在自己眼前,非常委婉地表达安乐被留在了驿站里的时候,雅儿只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木盆骤然脱手,泼在地上的水如同泼在她的身上一般,直接来个透心凉。
看着六神无主,怎么叫都回不了神的雅儿,三千面无法,只得自己去安置昏迷不醒的慕倾嫣。
“雅儿姐姐莫慌,待我安置好这位姑娘,马上就去救她。”路过雅儿身边,三千面心中满是愧疚,只得真挚地安慰她道,“乐天七窍玲珑,千伶百俐,定然不会有事,我定会把她安全带回来。”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这……这可怎生是好?”一想到安乐在驿站里一个人无所依靠,而且明显地危在旦夕,雅儿便万念俱灰,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觉得自己十分有愧于慕容嫔如生前所托,“慕姑娘这等高手都在那吃人的地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小小姐竟然要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小姐啊……雅儿该怎么办哪?”想去救安乐,但是想想自己的三脚猫功夫,雅儿只觉身心交瘁,哇的痛哭出声。
“夭寿了,小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让慕容家如何是好啊!这娃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平日里逃命比谁都快,怎的偏生今天如此不懂事啊!”雅儿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哀莫大于心死。
雅儿哭得呼天抢地了半天,直直抹了半盆眼泪后,霎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时间太过紧迫了,思前想后也不得个法,只好撩起裙摆风风火火去找木凛和玄武二人。
木凛和玄武一听原委,这还得了!马上便各自召集人马去了。
雅儿和木凛是同一波人马,他们决定分头行事,一波人马从正门破门而入,一波人马从后门静悄悄潜入,慕倾嫣被劫回,想来驿站早已乱成一锅粥,他们大可方便行事。
夜幕中,两队人马悄悄隐没于夜色之间。
透着些许血色的圆月,给这竹林带来了无限的阴森。
铮――
一道剑光划破了长空。
几起几落,剑气横生,凌厉的剑光残影让人目不暇接,带起漫天的干枯竹叶,一个清绝的女子正在其中持剑穿梭。那身影,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姣花照水,动身移兮恍若仙。
女子转过身,青丝轻拂过,露出了一张绝色的容颜,看着飘零的落叶,脸上似有点点凄色。
将军府其实挺大的,毕竟住得靠山,除了邢傲雪的居所有一片孤傲的松林外,府内还种植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花树,甚至府西还有一大片竹林,这是安婧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她的心很不安,所以即便是如此晚了,她也来到了这,做自己最喜欢的事――练剑。她以为这样便可以一如既往地心静,但是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白天里,娘亲的步步逼近,让她无计可施。邢傲雪竟然选择让她和窦娄下月初三便完婚,如此着急,让她一口气哽在喉咙,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
说起来挺嘲讽,平常秀外慧中的她在此时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她太没用,而是她的娘亲邢傲雪太有手段,紧紧抓住了她的软肋……
娘亲竟然……知道她喜欢自己的‘三弟’。
安婧紧紧攥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
她作为邢傲雪指定的下任继承人,邢傲雪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对待她一向恨之入骨的安乐就很难说了,她并不知道自家的娘亲为何会对安乐有这么深的恨意,因为慕容嫔如?可是二娘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邢傲雪是个性情难测之人,她恨安乐,却也让她放荡不羁地活了这么多年,若说她不恨,安婧分明能常常感受到她对安乐强烈的杀意,总而言之,邢傲雪非常不喜安乐,更别提是知晓安乐将会成为自家女儿的绊脚石。只要她想,安婧毫不怀疑邢傲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取了安乐性命的能力。所以,她都听她的,她只能听从她的……
求只求,那人的一世周全。
只可惜,她从未懂她的心意;只可惜,她从未敢有勇敢……
安婧紧咬着唇,泪已到了腮边。
月下,长剑而立,女子单薄的背影看上去既倔强又孤寂,叫人无比心疼。
刷刷――
这个竹林鲜有人至,虽片叶不沾身,可安婧分明在风声背后听到几道衣襟摩擦的细微声音,这是有人在附近轻功掠过。
这种身法……不是暗卫,更不可能是门将。
“咔……”小心翼翼地把剑收入鞘中,安婧一双美目若有所思地望着声音消失的方向。来路不明的人,加之那是离开将军府的方向,安婧始终放心不下,遂运气偷偷跟了上去。
远远看到对方有五六个人,全部都穿了黑色夜行衣,看身材有男有女,用轻功赶了差不多一炷香的路,竟然都不带喘大气的,看上去身手非常了得。
“还要更快,刻不容缓,公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一把低沉的男声低低吩咐道。
“是!”
众人的衣襟随风翻飞得更快了。
安婧心头一颤,刚刚那领头的人声音好不熟悉,可不正是安乐平日里身边待着的那位叫玄武的年轻人?
乐天!
安婧心下一阵惊慌,呼吸顺带一滞,气息乱了,就是这么一失误,叫让前面的几个人察觉到了。
“玄武哥,后面有人跟着咱们。”一把悦耳的女声提醒道。
玄武皱眉:“不必分心,继续前行,公子那边耽搁不得。”
这个气息,想来只有二小姐了。
“是!”
从将军府到驿站,其实是有非常长的一段距离的,从三千面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赶回,又从玄武木凛等人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赶去,时间竟然也到了子时,等众人疲惫不堪地赶到时,却一头撞到了透明的结界上,纷纷摔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玄武木讷的脸难得黑了。
明明后门就在眼前,却始终不得其入,手往前碰触,分明空无一物,却眼睁睁地看着手无法再挪过寸毫。
玄武围绕着驿站摸了一圈,发现介是如此,还在前门遇到了手足无措的木凛一行,木凛他们是骑马到的,比玄武他们要快些许,此时同样是无计可施,急得如同锅上的蚂蚁。
“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木凛着急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以前跟随师父的时候,曾听闻遥远的蓬莱岛有人会奇门遁甲之术,还有离愁道长的天山派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法术,世上奇人异士甚多,不知是否……”玄武虽然看上去十分木讷,但是思路却是十分通透的,心中猜测离愁的可能性更大。
玄武从小和安乐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离愁的本事,也知道他有多爱护安乐这个‘小弟’,待在离愁身边,任何闻所未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恰好离愁最近就从幽暝巅上‘逃’了下来,这个无形的障碍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或者和他一般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