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
安齐侯示意丫鬟为贤王爷重新砌上一杯温茶。
“王爷,若是有什么大事,不妨直言,何须一定要等我那不成器的犬儿到来,我那儿子王爷也知道,文不成武不就的,风一吹就倒,我还真想不到我阜云是有什么事是用的上他的。”安齐侯端起茶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地越过杯口略有所思地看着贤王爷,旁敲侧击着贤王爷的来意。
如今箜篌郡主七七四十九天的守丧期未过,贤王爷依旧是一身白色丧服,只是较之他上回来将军府,气色要好了些许,虽然眉宇间的戚色依旧挥之不去,但是至少不再是面如死灰的模样,想来他是慢慢振作起来了。
“将军此言差矣,你往年常年征战在外,怕是错过了不少了解儿女的机会,天儿并非如你所想的一般,若是认真去了解她,你定会发现不少惊喜。”贤王爷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安齐侯道。“更何况,本王此次前来,不为国事,只为家事,所以少不得她本人在场定夺。”
安齐侯闻言不由皱起了浓而不化的剑眉,肃穆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一个是因为贤王爷‘天儿天儿’的叫得这般熟络,再一个是贤王爷说要谈的是家事非国事,若箜篌郡主还在,他好歹还能理解为贤王爷想两家联姻,可箜篌郡主已经……那他们还有什么家事可谈的?总不会是他们家儿子看上了自家两个女儿吧?那样也该唤她们来,平白无故的让那臭小子过来干啥?
安齐侯觉得怪尴尬的,最近的军事不好和贤王爷议论,而商事他又不懂,说了会儿朝廷上的一些琐碎事后,一时之间,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两人是左等右等,迟迟还不见重要人物出现,安齐侯都等出火气了。
“来人!看下三公子什么个情况!催了又催,人都派出好几波了,怎地还不见来!居然让王爷久候,我是这般教他待客之道的吗?!”安齐侯横眉,直接拍案而起。
贤王爷站起来拦住他,说道:“哎,无妨,本王今日也是闲来无事,多坐一会也是坐,年轻人嘛,想来也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忙活,和我们这些老人家不一样。”
“王爷,对这些小子不能惯着,不然他们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安齐侯气道。
贤王爷卸去一脸愁容,嘴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安乐大老远就听到那桌子被安齐侯拍得骨质疏松的声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快步走进去。
“爹,我来了,我来了。”安乐连声说道。
“哼!来了?我看你是不想来吧?”安齐侯冲安乐横眉竖眼地道。
安乐讪笑道:“这哪能啊,您看我这气都还喘着呢,怎么看都是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的,不信您可以问问下人们。”
安乐转身往身后一指,可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下人,刚才一伙来的小厮们,听到安齐侯那怒火冲冠的一拍,早就面面相窥,趁安乐一脸踏进屋里之际,一窝哄散去了。
“好了,整日没个正经的。”安齐侯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好好地和王爷请罪,然后坐那边去,王爷要见你,都等你大半天了。”
安乐疑惑地看着一直对着她微笑的贤王爷,忍不住皱眉。
她虽然最近没有怎么管花满楼、醉仙阁、若灵坊,但是贤王爷该有的分红管事的应该一分不少地算给他了啊,而且还没到给他送钱的时候吧?这大叔该不会嫌分红少,准备来个暗度陈仓笑里藏刀,和她老爹告密吧?她老爹要是知道她有那么多钱,肯定都会没收充军的,他现在都深深觉得阜云国库空虚呢,要她的钱岂不是要她的命!
安乐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贤王爷,一边十分忐忑地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乐恭敬地向贤王爷请完安之后,不放心地提点道:“王爷,您可想好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啊。”
贤王爷冲她笑了笑,双眼却深邃似潭水。
安齐侯见她无礼,马上一瞪,安乐脖子缩了缩,安静地在位置上坐定了,一个俏丽的小丫鬟马上提着茶壶上前为她添了一杯温茶。
安乐抿了一口,忍不住皱眉:“爹,你下回能不能换种茶喝啊,整天都喝普洱茶,怪涩的。”
“小孩子家懂什么,这云南普洱茶香气高锐持久,带有云南大叶茶种特性的独特香型,滋味浓烈,泡个五六回都还有余香,以前是你娘亲喜欢喝,后来我尝过一次之后,便也喜欢上这种味道了。”安齐侯难得地露出了一种睹物思人时才有的柔情。
“不错,这云南普洱茶茶香最是香醇,其制作方法为青茶制法,经杀青、初揉、初堆、复揉、再堆、初干、再揉、烘干八道工序,汤橙黄浓厚,芽壮叶厚,叶色黄绿间有红斑红茎叶,条形粗壮结实,白毫密布。普洱茶又分为散茶与型茶两种,将军这茶,本王如若没有猜错,应该是为散茶,所以香醇中带着一丝涩味,但涩后回甘,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啊。”贤王爷抬眼看着安齐侯道。
“想不到王爷对茶也颇有研究。”安齐侯眼前一亮,要知道京都人都偏好碧螺春和龙井茶居多。
“将军笑话了,本王只是年少时封地恰好与云南相近,所以才对此稍有了解,只可惜……茶仍是这茶,而我等却不复当年了。”贤王爷垂目,眼神暗了暗。
安乐看了看安齐侯,又看了看贤王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这两个老头,是让她来看他们搞基的吗?你看看,你看看这俩人惺惺相惜的姿态……
安乐忍不住扶额叹气又摇头。
许是安乐作为吃瓜群众的眼神太过赤裸,安齐侯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清咳两声,提点贤王爷道:“王爷,你方才不是说有要事商议吗?”
贤王爷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眼刚刚为安乐倒茶的丫鬟,丫鬟感受到视线后便看了看安齐侯,安齐侯见状递了个眼色给她:“下去吧,我们有事商议,出去随便把门带上。”
“是,老爷。”丫鬟乖巧地退了下去。
这下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只剩下安乐、安齐侯、贤王爷三人了。
“王爷,请说。”安齐侯比了个手势道。
贤王爷一脸郑重,眼珠转了又转,然后还是抬眼看向安齐侯:“将军,本王欲恢复天儿郡主的身份。”
郡主?什么郡主?天儿说的是她吗?
安乐闻言如雷轰耳,瞳孔都震惊得瞬间放大了。
安齐侯眉头一跳,脸色有些僵了:“王爷,你这是何意?”贤王爷用的字眼是‘恢复’,这事儿就可大了,不像是想要认干亲的模样。
所以安齐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身上那种征战沙场的威慑感渐渐涌了出来。
“本王说,本王欲给天儿恢复她该拥有的一切。”贤王爷脸色镇定,毫不畏惧地和安齐侯对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