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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姻缘

话说娶亲事大,成亲事难,谁家好好的姑娘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嫁进这种人家,只有儿子娶不上媳妇又舍得下女儿的才肯交换。打听了几个山头也没有人家是这种情况,老太太每日愁的家里都坐不住,看到二女儿更是心烦,想想若是小儿子还在怎么可能混到这步田地,或许早已走出山村,翻过这几座山看到外面的样子了。在家对着二女儿边骂边拿着鞋底抽打,二女儿如今已是十七岁了,按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虽然家境不好但架不住人漂亮能干,是有几户好人家托媒人来说过的,老太太一心想等着给儿子换媳妇自然是不允的,越想越气,对着二女儿一顿劈头盖脸的拍:“你长了一幅狐狸精的样子迷惑谁了?说!”二女儿双手抱着头哭着说没有。“没有,没有怎么都托人来提亲?你就想着咱苏家断子绝孙是不是?打死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晚上姥姥看到小外孙女红肿的脸陪着抹泪安慰,想着自家那个十六岁的孙女不打父母就阿弥陀佛了,像小外孙女这么听话懂事又能干的姑娘的确是命苦了,舅舅舅妈日子过得也不好,找姐姐说过几次不能总这么打女儿,可经济上帮不上忙说说也无济于事,苏家老太太也不听劝。二女儿哭过一顿心里好受了些就回去了,姥姥自怨着命苦:一儿一女都不得安生。想到自己孙辈的这几个孩子不由一愣,大孙子如今十八岁了,除了偶尔羊角风犯病外,长相是一表人材,但十里八乡都知道有这个毛病自然亲事也是没人应的,不如……    老老太太先把儿子媳妇叫来商量,看着沉默的夫妻俩,老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手心手背的肉啊,于她最是难受不过。思忖良久,儿子一拍腿站起来:“就听娘的,我去把姐姐接来商量。”  苏家老太太被兄弟接来娘家,听完老老太太的想法很干脆俐落的就应了,亲上加亲,虽说兄弟家的闺女性子野了点,但不缺胳膊少腿,有性子或许正好能管住自家的儿子,又知根知底的,从哪儿看自家也不吃亏,两家哪家过好了也能互相帮衬不是。此时在家里埋头做饭的二女儿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奔到姥姥家哭了一哭,这一次的哭就决定了他们四个人的命运。    没有纳采、问名,没有纳吉、纳征,只两家提着礼物去了趟算命的老瞎子家,让老瞎子给算了个黄道吉日定了婚期,迎娶那天两家也没有大肆操办,各自在自家院里摆了几桌酒请左邻右舍热闹一番算是完事。值得一说的是:苏家迎娶的新嫁娘是被绑着入洞房的,村里人都知道苏家大儿子有股子浑劲儿,结婚当天的洞房清静的很,就连平时在一起吆五喝六的小子们都被各自的家里人抓了去。在八十年代的当时绑个名正言顺的新娘并没有让这个思想观念落后、生活物资匮乏的村里人们念念不忘,只在婆婆媳妇间被笑谈几次就改了新的谈资,而新的家庭,则刚刚开始。    被绑的新娘子是如何被收服,亦或新郎是如何归顺的无人可知,一年后这个家庭又增加了新成员,也就是在六岁上学时才有了名字的女孩——苏妹儿。    苏妹儿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畸形的家庭带来多少欢乐,她的父亲早已经恢复了滥赌的习惯,每每赌输喝醉回家打媳骂女,苏妹儿的母亲也不会生受,在又一个拳打脚踢的傍晚母亲跑了出去,和曾经五岁时失踪的苏家小儿子一样,再也没了消息,那时苏妹儿刚刚六个月。    苏妹儿讲到这里时她们已经回到家,许西西把她扶到床上,喂了杯水,苏妹儿喝得有些急被呛到了,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咳着一边哈哈大笑:“西西你知道吗?我妈她跑了,真的,是跟人跑了,我爸每次喝多了打我时就这么跟我说。我恨我妈,其实,更恨的是我爸,十五岁的时候我偷偷拿了菜刀想砍死他,看着他踉跄着走进屋哇哇乱叫着醉倒在地上,家里仅有的几样碗筷被又一次摔得到处都是,他自己捶打自己的头,然后呜呜地哭,我突然觉得他跟我一样可怜,这个懦弱的像烂泥、趴在地上没有人样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哈,在那一刻我理解了我妈妈她为什么要跑,于是,我就跑了。”    苏妹儿翻了个身斜躺在床上用手盖住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西西,我没有亲人了,不,我的亲人只有我奶奶,她什么都不会,我被打她也帮不上我,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我死都不想踏进的家在我出来后又不得不给她送消息。”苏妹儿把自己蜷成出生婴儿的样子终于睡了过去。    在许西西的眼里,苏妹儿一点都不可怜,这是个独立又勇敢的女孩,虽然过的日子经常是用这个月的工资还上个月的债,但谁说别人的生活方式一定要跟自己一样循规蹈矩呢。这种舍得拼,舍得丢弃的性格放到古时的战场上肯定是一员猛将,将来如果投身商场自然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许西西看好苏妹儿,相信将来她的成就必是高远的,也心疼她,心疼这个被刺的浑身是血也发着狠笑的女孩,却也仅仅是看好与心疼而已,因为她们注定是两个世界。    很多人觉得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是故事的结局,许西西骨子里是悲观主义者,她总想知道“后来呢”,哪怕没有人想到故事的后来不再像前面的一步步有迹可循。就像苏妹儿的二姑、也是舅妈的后来,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和那个羊角风的男人一起去了远方,和苏家彻底断了联系,听传闻说在远方生活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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