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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过来。”
温凝身形才刚刚顿下,便听到裴宥颇有些凛冽的声音。
其实她有分寸,众目睽睽,她一个“世子夫人”,当然不会自作主张,自己跑去见外男。
她只是有些意外,脚步就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下一息,她已经重新启步,只是到底不如刚刚雀跃,笑容收敛了,步子也慢了一些。一边走一边不由地琢磨,年初沈晋出征前去慈恩寺见她,她唯恐与上辈子一样,是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将身上的香囊送给了他。
这样的举动大概会让沈晋对他二人之间别有想法。
他活着回来了,却也见到她已嫁作他人妇。
倒也挺好。
温凝想。
虽然她与裴宥成亲是假,可沈晋并不知道,如此断了他的念头,三年后他必已寻到真正能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了。
只是当下难免难过一阵子罢了。
温凝刚想叹口气,手蓦然被人拉住,还轻轻一带,将她掩到了身侧。
“你……”
温凝抬眸看裴宥一眼,正想说你抓我的手做什么,顺着他的视线,见刚刚在暗处的沈晋已经牵着马踱步过来。
她正要抽出手的动作也就停下。
总归是要让沈晋死心的,倒不如表现得恩爱一些。
“沈晋见过世子,见过……”沈晋的皮肤看来黝黑了许多,人也比上次相见精瘦,但看来精神还不错,拱着手,望过温凝一眼,“夫人。”
“沈将军深夜相迎,叫我夫妻二人受宠若惊。”裴宥握着温凝的掌心未有放松,话说得客气,漆黑的眸子里却没什么表情,“沈将军可是有何要事?”
沈晋一见裴宥拉着温凝掩在身后,一眼都不想叫他瞧见的模样,便知他对他有敌意。
也是,阿凝已是他的妻,他一个曾与她有过婚约的人,大晚上在这候着,如何看,都是来者不善。
沈晋垂眸,盖住眼底的落寞,扯出一個笑容来:“此前世子与夫人大婚,沈晋远在边疆,不曾亲自恭贺,今日听闻世子与夫人南下归来,特地在此等候,奉上薄礼一份。”
沈晋从马肚子上的囊袋中取出一个木匣子:“谨祝世子与夫人百年好合,长乐永康。”
温凝未料到沈晋候在这里,竟只是为了祝贺,鼻尖不由一酸,抽了抽手,想上前去接礼。
裴宥却扣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这人……接个礼而已,并不逾矩。
温凝咬牙在裴宥手心抠了一把,他却仍不松手,只给顾飞使了个眼色,顾飞便马上上前将那木匣子接过来。
“沈将军有心了。”裴宥仿似完全没有察觉到温凝的动作,淡淡与沈晋道,“听闻此次南伐,沈将军又立大功,受封骠骑大将军,裴某身在江南,还未及恭贺。改日邀沈将军一并饮酒,贺沈将军升迁之喜。”
温凝一愣。
沈晋升官了吗?骠骑大将军?
心中那一点难过突然就烟消云散了。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惜命,也比谁都知道活着有多么重要。
能活下来,未来就有无限可能,能活下来,他就能实现心中的抱负,也能重新遇上心爱的姑娘。
他再也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的沈小将军。
温凝在裴宥身后,噙着浅笑,用另一只手,同幼时那般,默默朝沈晋比了个大拇指。
沈晋眼中的落寞仿似一瞬被夜风吹散,唇角也沁出浅浅的笑意来。
“夜已深,裴某就不请沈将军进府喝茶了。”只裴宥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沈将军请自便。”
语毕,便拉着温凝的手转身进府。
“诶,你……”若不是门口站了一排的下人们,温凝都要发作了。
他的手突然好用力,握得她的手骨都有些疼。
裴宥不多言,只垂下眸子凉凉瞥了她一眼。
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真是好得很。
“你慢一点。”温凝小声抱怨,不仅手上紧,步子也那么快,她跟得仪态都要顾不上了。
裴宥抿着唇,再次瞥眼看她。
温凝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才动了动唇,身后再次传来沈晋的声音。
“裴世子。”沈晋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铿锵郑重,“阿凝与我总角之交,可谓青梅竹马之谊,我一直待她……有如亲妹妹,裴世子请务必珍之爱之,妥帖照顾,沈晋在此谢过世子了。”
两人正走到大门口,要跨门而入,闻言双双顿住脚步。
温凝回头,就见沈晋两手叠于额前,朝着裴宥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谢礼。
她心下又是一阵感动,裴宥却连头都未回,声音又寡又凉:“裴某的妻子,倒无需沈将军来谢。”
“顾飞,送客。”
语毕,拉着温凝继续前行。
“裴宥,你慢一些!”好不容易行到一处没那么多仆人的地方,温凝再次轻声抱怨。
这次裴宥终于停下来,将她的手也放开,抿着唇角,面色颇为不虞地看着她。
温凝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