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在等了半个时辰,只等来一句“世子在外用膳”之后,一边吃饭一边就琢磨着。
待她今夜与裴宥说清楚,便马上将瑞王的篓子捅给他。
那瑞王看着人模人样,其实背着谢盈,在京中养了个外室。
若只是养外室便罢了,他与谢盈成婚数年无子,却让那外室先诞下一子。打的便是入主东宫之日,将那外室扶为良娣,自己连子嗣都有了,储君之位更加牢固的主意。
上辈子这件事是裴宥自己查出来的,但那时已经是嘉和十八年。事发之后谢盈与瑞王大闹一场,谢氏几乎与瑞王分崩离析。
谢长渊也在此事之后看透瑞王的愚蠢,弃瑞王而转投裴宥。
虽说这辈子裴宥迟早也能查到,可她既然知道,为何要等到两年之后呢?
早一日将这事捅出去,瑞王还能如此嚣张,还能动不动找裴宥的麻烦,找温府的麻烦吗?
温凝琢磨着,便愈加笃定,还特地早早将菱兰打发了,好与裴宥说事。
只是她越是盼着他回来,他反倒越不回来了。
温凝将整套说辞在肚中滚了两遍,确定无甚破绽,又去沐了个浴,将头发都绞干了,才终于听到院子里有响动。
裴宥一身夜露地回来,进清辉堂的时候特地放轻了步子。可往日这个时辰早就灭了灯烛的主屋,此时竟是烛火通明。
他一推开门,散了发髻,穿着一身襦裙的小姑娘朝他奔过来:“你终于回来啦!”
面若桃花,笑似朝华。
裴宥食指微动,五指轻敛成拳,克制住了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你在等我?”
温凝觉着裴宥的神色略有些怪异,不似往日那般面无表情,可脸上又确实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眼底压着一束暗芒,蠢蠢闪动。
开口的声音也略有些沙哑。
是外头太冷了吗?
她偏着脑袋打量裴宥,裴宥已经撇开眼,转身关门,随即往里间去。
“你今日去哪儿了?为何这般晚?”温凝跟上,在他身后马不停蹄地问道,“是瑞王又给你找麻烦了吗?”
裴宥没听到她的问话似的,一边解下狐裘,一边问:“你的药坊何日开铺?该不会在上元节?”
“上元节人人都图团圆喜庆,谁会去看药坊开铺,不吉利。”菱兰不在,温凝就很自然地拿过裴宥的狐裘,一边挂上一边道,“日子我们已经看好了,待过了上元节再开。”
裴宥却又不再言语了,慢悠悠地走到书桌前,随手拿了册书。
温凝这才留意到他额间有薄汗,这么大晚上,外头那么冷的天,他去做什么了,竟还能出汗?
不管了,今日本就不早了。
她将圆桌边的椅子搬了一把到书桌旁,在裴宥身侧坐下,胳膊肘撑在书桌上,一手托着腮:“裴宥,你这会儿……还不困吧?”
裴宥侧目看温凝,黑眸湛湛,轻扬眉梢。
温凝见他这副神色便知他今日心情很不错,心下稍稍松口气,但想想等会儿要说的话,还是有些紧张。
“怎么?”裴宥问。
温凝抓了抓身侧的香囊。
虽说又要骗他了,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是一心为着他好,想要用她那些天机给他排忧解难,而且,王氏夫妇尚在人世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他。
“裴宥,这些日子我总是神思难安。”温凝斟酌着开口,缓声道,“其实……我一直有些秘密瞒着你,你也知道的是罢?”
裴宥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将手上的书反手盖上,转眸望着身侧跃跃欲试的温凝。
裴宥这么专注地看着,又让温凝的紧张增加了几分。
她舔了舔唇,才又道:“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挺好的,我看到你给酒坊作的画了,嗯……我们现在,也算很好的朋友了对不对?”
朋友?
裴宥轻扬了下眉尖,但也没有多言,见温凝殷殷等着他的答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温凝又松口气,接着道:“既然是朋友了,有些事情,我便不想瞒着你了。”
裴宥眼里浮起几丝兴味,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案:“你说。”
温凝挪了挪椅子,让自己贴得书桌更近,神情也更加慎重:“此前你不是问我为何与沈晋退婚?对我匆匆选燕礼议亲也颇有疑惑对不对?”
裴宥眸色沉了沉,盯着温凝,等她后话。
温凝又舔了舔唇,压下心跳,道:“你应该已经查过宜春苑,你知道宜春苑里,有位宜公子吧?”
裴宥注视着温凝淡茶色的眸子,“嗯”了一声。
温凝便继续道:“其实我与沈晋退婚,又匆匆给自己选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原因都是同一个。”
“我早已,心有所属。”
温凝终于说到自己琢磨了一下午的说辞,知道这般与裴宥对视,可能会被他读到眼底的心虚,轻轻垂下双目,面上极自然地带了几分羞色。
“我与宜春苑的宜公子,曾经有过一段极为亲密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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