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几乎一句话都未说上,就从东厢出来了。
你能阻止一个将军上阵杀敌吗?不能。
她也没等着温阑回来,试图说服温阑。
你能阻止一个丈夫陪着心爱的妻子上阵杀敌吗?也不能。
或许,从她将他们从上辈子的结局中拉扯出来开始,他们便又有了新的宿命。
温凝没有再劝,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她突然觉得,知晓那么多所谓的“上辈子”,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开始了新的人生,只有她,还滞留在过去的羁绊里,举步维艰。
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打破了她对“上辈子”的固有认知。
温阑与何鸾离开那日,朝廷又收到了来自两地的疫信,京中恐慌情绪愈发高涨,太医院的药方还没给出来,已经有百姓开始抢购药材。
温凝当机立断,马上让段如霜关了药坊,将药材全部搬入仓库,再将囤积石荧的仓库多上了两把锁。
京中竟真的开始有流民出现,只是来历不明,统统被拦在了城门外。
而送入朝中的疫信,以几乎一天一封的速度增长。
就在温凝又在困惑为何与上辈子不同,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么快的时候,太医院终于将最终确定的药坊昭告四方。
看到药方的第一眼,温凝就觉头皮一阵发麻,不敢置信地又看一遍,初夏的正午,浑身凉了个透净。
药方里,根本没有“石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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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金銮大殿中,又是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此前为了各部分出多少人去疫区,分别去哪一个疫区,就几乎日日撕扯。眼看疫态越来越严重,如此下去,南方恐有大乱。
只是分派些太医,以及各部的人手去地方医蜀,显然已经不足以控制局面。
今日早朝,便有人谏言,朝廷理当派一名有能力、有威信的大元前去疫区统筹局面,管理好疫区的同时,也能代陛下慰抚灾民,彰显朝廷对百姓的关爱。
谏言人是督察院的右御史,出了名的瑞王党。
瑞王正在禁足,有能力、有威信,还要代表陛下的,四皇子党很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是在针对他们的主子。
怎可能让他们得逞?!
那疫区局势未明,疫症若在传播过程中变得凶险,四皇子天之骄子,岂能以身犯险?
于是两相吵了起来。
“我何时说一定要四殿下南下?你等如此激动,莫不是认为四殿下贪生怕死不敢南下?”
“四殿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可疫事凶猛,太医院尚且要留几名太医镇守京城,四殿下怎能贸然离京?”
“瑞王殿下尚在京中,尔等此言,莫不是不将瑞王殿下放在眼里?!”
“瑞王殿下年长,又自幼就比四殿下身子骨康健,如此说来何不请瑞王殿下南下疫区?”
“瑞王殿下求之不得!”
右御史胡子一吹,对着金銮殿上俯身道:“陛下!陛下不妨解了瑞王殿下的禁足,此等要事,想必瑞王殿下定然愿为陛下分忧,为百姓效力!”
楚珩十六岁便开始出入朝堂,当下正在朝上,只是他亦觉得瑞王党刻意针对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他占得优势,此番若南下染了疫症,他那哥哥在京城岂不“躺赢”?
因此并未开口表态。
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得不站出来,对嘉和帝道:“父皇,儿臣……”
“够了!”
下面你来我往都打的什么盘算,嘉和帝岂能看不出来?未等楚珩说完话,怒而甩了手中的折子。
“陛下息怒!”一众官员手持笏板齐声俯身。
大殿一时寂静。
谁都知道,此时朝廷确实该下派一位得力官员管控疫区,稳定民心,可谁也都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做。
一个管不好,疫症扩散,盖棺论罪起来,那可是杀家灭族的大罪!
即便侥幸控制了疫症扩散,在疫区染上病,图个什么?名留青史吗?
从来只有名将赢得胜仗名留青史的,不曾听闻哪个官员管住一次时疫就名留青史的。
因此嘉和帝这一低喝,无人再做声,去触这个霉头。
一片沉默中,一个清昳的身姿缓步出列,淡凉的声音响在寂静的金銮殿:“臣,出身岭南,愿亲赴故土,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顾飞在宫外等了很久,眼见着官员们都下朝,去各自的衙署上值了,他家世子还没出来。
寻了个落后的官员一问,才知自家世子领了差事,又被嘉和帝单独传去勤政殿议事了。
他心中正有急事要禀,等得满头大汗,在宫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总算见到裴宥两袖清风地出来。
“世子,世子!”顾飞一见人就连忙过去,心急,神态便有些冒失,理所当然就被裴宥盯了一眼。
顾飞马上意识到自己如此形容在宫门口有些不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稳了稳气息,压低声音道:“世子,一个时辰前温家二公子匆匆寻来,说夫人五日前便潜出府外,拖了一车药材,只身前往岭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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