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转身,面对彼此。
“温凝。”
“裴宥。”
又同时止住。
温凝眨眨眼:“你先说。”
裴宥垂眼,望着枕着手背,徐徐望着自己的姑娘。
“温凝。”他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你会做什么奇怪的梦吗?”
“奇怪的梦?”温凝有些莫名,“什么奇怪的梦?”
“上次你我二人因缨瑶争吵,之后你梦魇频繁。”裴宥仍旧盯着温凝,“你梦到了什么?”
温凝心下一跳:“就……”
她眨眨眼:“以前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现在已经不会做那些梦啦!”温凝忙道,“以后应该也都不会再做了!”
心结早就解开了。
她既决定接纳他,就要接纳他的好,也要接纳他的不好。
人无完人,怎么能只盯着他令她欢喜的地方,要他全然地按照她的喜好来呢?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有优点也会有缺点的人,不是她照着模子缝制的人偶娃娃。
“回忆?不只是梦?”裴宥单手抚上她的脸颊,黑色的眸子闪着瞧不太清明的暗芒。
温凝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想起问这一茬?”
她往裴宥怀里蹭了蹭:“裴宥,不说这个,我想听你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
“小时候?”裴宥同样有些不能理解温凝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
“嗯。”她在他胸前瓮声道,“很小很小的时候。”
说起来惭愧,认识他两辈子,她对他的过往知之甚少。还是这次疫症去了一趟汝南,才大概有所了解。
“多小?”裴宥捏起她的下巴。
“就……记事起?”
“记事起?”裴宥突而低笑了一声,“恐怕并不愉快。”
“就是不愉快我才想知道啊。”温凝望着他,盈盈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所有和你相关的,我都想知道。”
裴宥亦望着她,眸光蓦然变得深邃,垂首便亲住她。
“你正经点!”温凝一粉拳捶开他。
裴宥颇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没有继续:“我讲了,你可别哭。”
温凝哭笑不得地又给他一粉拳。裴宥握住她的拳头,搂着她,也便真的将幼时那些事讲了一遍。
结果就是……
温凝哭了。
“倒是也有好处。梧西的疫症都不能奈我如何,大约是百病不侵了。”裴宥一低头,便见温凝真在抹眼泪,沉了嗓音,“温凝。”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嬷嬷!”温凝简直不敢相信,他堂堂世子爷……
哦不,就算他不是世子爷,何以沦落到沿街乞讨,成为那章嬷嬷的摇钱树?!
“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都做不得人!”
她已经不得好死了。
裴宥撇开眼,并未做声。
“更早的事情呢?”温凝吸了吸鼻子,“不记得了吗?”
“难道你能记得?”裴宥轻轻拭她的泪。
三岁前的孩童,是不记事的。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裴宥低声问,“昭和与你说什么了?”
“不是。”温凝重新埋首在裴宥怀里,半晌,轻声道,“今夜我去了朝阳宫,在那里无意撞见……撞见长公主,还有国公,他们……他们争吵时说……”
“温凝。”裴宥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温凝抬眸。
裴宥的神色又恢复到清寂的寡淡,垂眸望着她。
“喜欢现在的日子吗?”
当然喜欢。
温凝点头。
“那便停下。”
温凝心下狠狠地颤了颤。
裴宥他……知道。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吗?
这个认知让温凝一时一个字都未能说出来,只怔怔望着裴宥。
他如何知道的?何时知道的?长公主知道他知道吗?
“夜深了,你困了。”裴宥放下她,替她掖好被衾,转身第二次熄了灯烛。
空气突然静下来,又静又凉。
温凝翻了个身,这样一个颠覆她两辈子认知的事情,叫她如何睡得着?
半晌,她还是开口道:“没关系的,就算不是……”
这什么世子……
“我养你呗。”她重新翻回去,搂住裴宥背对她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我的酒坊和药坊,现在都可能赚银子了,就算离了国公府,咱们也能过现在的日子的。”
这是今夜第二次,裴宥体会到心尖酸涩的感觉,像是被人拿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疼是不疼,只酸得很。
他的小姑娘,总致力于给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裴宥翻过身,直接将搂着他的姑娘抵在了身下,熟练无比地找到她的唇,轻轻一撬。
温凝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日子裴宥老实得很,每次亲吻都浅尝辄止,睡前也只是唇对唇地贴一贴罢了。
但她只怔愣了一下,便顺从地配合他。
可怜的崽崽,安抚安抚他吧。
但她很快就发现,酒不能在裴宥身边喝,同情心也不该往裴宥身上放。
裴宥前阵子的老实,显然不是因为他清心寡欲。
温凝自己都说不好什么时候被亲得迷糊了,衣带被解开了都不知道,而她的身体对他的抚触似乎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反应。
只听见他暗哑的嗓音响在耳边:“夫人,你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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