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皇后正和华妃齐妃说笑,难得气氛好些,见沈眉庄等人过来,便问了一句:“方才在说什么?”
沈眉庄拉住欣常在的手,笑道:“今儿一早,臣妾要去咸福宫和敬妃娘娘说御膳房采买的事情,欣常在也跟着一道去了,瞧见敬妃娘娘宫里养着的乌龟,觉得稀罕得很,就多看了会儿,这才来迟。方才正说,要怎么向皇后娘娘请罪才好呢。”
“这有什么。”皇后笑了一声,“嫔妃们在宫里闲来无事,总爱养些猫儿狗儿的逗趣,敬妃倒是与众不同。”
“臣妾原也是不想动什么脑子的,它又好静,又好养,又不拘着给它吃些什么。”敬妃看向皇后,浅笑着说道,“臣妾手脚粗苯,也养不好什么,不像皇后娘娘养的猫儿,前几日远远瞧见,那皮毛油光水滑,养得极好。”
说到松子,齐妃来了兴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皇后把松子抱出来吧?”
“齐妃最爱的就是松子那只猫,来了成日要抱着。”皇后正有此意,便笑着答应了,“莞贵人怕猫,今日她没来,正好。剪秋,去把松子抱出来吧。”
剪秋笑笑,故意说道:“奴婢可不敢抱它,那猫现在重得很,到了春天又烦躁,这会儿不知道到哪儿玩去了。”话音刚落,就听见梁上传来一声猫叫声,“才说呢,它就自己跑出来了。”
见松子从梁上轻盈地跳下来,齐妃眼睛一亮,笑道:“呀,皇后娘娘把松子养得真好,又大了一圈。”她招招手,让松子到她身边来,弯腰将它抱进了怀里。
皇后笑了笑,用护甲逗了逗松子。
一时间,众人又围着松子热热闹闹地说话。
偏华妃又要扫兴,见皇后摘了一朵盛开的牡丹拿在手里,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开腔道:“这牡丹花开得倒是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如这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
华妃伸手摘下一朵芍药花,踱步到皇后面前:“这才是大方的正色呢,粉红,都是妾室所用,只有正红跟嫣红才是正室所用。”若她得了皇子,再有哥哥在朝中的势力,这皇后的位置也迟早都是她的。
皇后脸色微微僵硬起来,场面也倏然冷了下来。
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唯有欣常在愤愤不平说了句“怎能如此尊卑颠倒”。
沈眉庄看了眼华妃,忽而开口说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首《赏牡丹》正合此情此景,臣妾失仪,在皇后娘娘与诸位姐姐面前卖弄了。”她俯身一礼,看了看华妃带了隐怒的眼眸,又垂眸笑道,“牡丹尊贵之处不在其颜色,而在其寓意。臣妾幼年曾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隋朝末年,河南汝州有一刘氏女,家道中落后出家为尼,观中所种植的白牡丹晶莹润泽,如美人肌肤、童子玉面,引来诸多信女参拜,皆以白牡丹为佛花,更尊称刘氏女为刘师,受众生香火祭拜。”
众人都爱听故事,沈眉庄款款道来甚是动听,末了,她看向华妃:“华妃娘娘,按您所说,刘师的白牡丹是否也不如芍药花尊贵呢?”
华妃动了动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芍药花丢到了一旁。
皇后这才笑开:“这尊卑本在人心,芍药花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国色天香。”她轻叹一声,故意问道,“华妃,今日本是赏花,你怎么好像不愉快似的?可别因为多心坏了兴致。”
见华妃吃瘪,众人皆是忍笑。
富察贵人听见动静,也走过来凑热闹,只想看看华妃的脸色。
安陵容坐在廊中没有起身,摸了摸胸口,拿茶压了一口才将泛起的恶心压了下去,回头对翠音说道:“也不知是她脂粉太甜腻还是什么,我闻着总觉得恶心。”
“小主身子不适,不如向皇后娘娘告罪一声,先行回宫休息吧。”翠音见她脸色不好,顿时有些紧张。
安陵容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一世,她不曾用香调教过松子,今日大抵是不会出什么事,正打算起身告辞。
意外却骤然来临。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安陵容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自己的肚子,翠音也是紧紧护在了她身前,耳边传来一身嘈杂声,惊呼声、尖叫声连成一片,富察贵人的痛呼声尤为清晰。
“快请太医!”
皇后的声音响起,安陵容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起身看去,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富察贵人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除了华妃一脸惊恐地躲在一旁外,其余众人都围着富察贵人身边,她却只捂着肚子不住地喊“疼”,脸上满是冷汗,周围的宫人乱糟糟的,有去请太医的,有去抓松子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大事不好。
这一幕,和前世的画面一点点重合起来,安陵容只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容姐姐,你怎么了?”淳常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伸手扶住她,安陵容这才发觉自己手脚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容儿!”沈眉庄抬眼看过来,见安陵容脸色白得吓人,也吓坏了,忙走过来扶着她,“你可别吓我。”
“快扶富察贵人进偏殿歇息。”皇后吩咐宫人,沈眉庄也示意翠音赶紧扶着安陵容进偏殿。
谁也没有看见,在她们齐齐走进偏殿后,端妃缓步从廊下走出来,俯身捡走了松子遗落在花丛间的东西。